我掏了掏耳朵,心中无比好奇。
断袖能有什么学问?为什么上到皇上下到将军都认为我很有学问?
半个时辰后。
先如此如此,再这般这般。语毕,我严肃地对椅子上侧卧着的耿冰牙道:“总而言之,他的袖子是你扯断的,所以是你断了他,不是他断了你。作为被断的一方,季将军没有应该被谴责的地方。”
耿冰牙漫不经心道:“哦。”我扬眉:“哦?”
“哦的意思是知道了。”他乜斜着我道。我干笑两声:“那,你打算怎么做。”
“尚书大人,”耿冰牙眼波流转,道,“季将军喜欢我哪里?”
我心中一虚,理直气壮道:“自然是哪里都喜欢的。”
耿冰牙冷哼一声:“那满脑□的家伙,不过是看中我这皮囊罢了。”说罢眯了眯眼,瞅着我冷笑道:“你说,我若是化作一把朽骨,他还会喜欢我吗?”他站起来,接着说道:“我若是钻进了尚书大人的皮囊里,他还会喜欢我吗?”
晴天霹雳。
不带这样的啊,怎么还顺带把我也嘲讽了,本尚书虽然不俊,但怎么也算看得过去啊。我掬了一把老泪,道:“这……”
“其实我若断袖,也可。”耿冰牙忽然出言道。
我拭干泪痕,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若耿冰牙都断了,天下皆可断也。
他慢悠悠地扳着指头数道:“首先,那人要有帝王之气。”
季将军可没谋朝篡位的心思啊,我苦笑道。
“其次,那人要视我为唯一。”
这个好说,季勋是个老实人。
耿冰牙深吸一口气,抑扬顿挫地吐出了最后一句:
“最后,那人必须能,让,我,上。”
他狰狞地笑了会儿,抬手一拍书案,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顿时出现了纤细娇弱的耿冰牙把高大英武的季将军压在身下的场面,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半晌挥手弹落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走了。
老季呀老季,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刚走没几步路,门外进来一个人。
他的表情很淡漠,双眼无波无澜,走路也悄无声息的,面色有些苍白,看得出身子比较虚弱。然而,五官却是上品。
刚被提做侍读学士的状元郎,西林党新婿,白修静。他抬眼看到我,不卑不亢地唤了句:“尚书大人。”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和西林党的人有牵扯,可我却奇异地对他产生出一种熟悉之感,莫名地想要亲近一些,于是道:“那个,在下蓝玉烟,字景郁。”
他静静地看着我,似是不解我话中用意,好一会儿才道:“白修静,字念七。”
我心头一震。
念七?
“哪个七?”我有些唐突地问道。他一惊,很快低下头,语气依然淡漠:“数七。”我怔了一会儿,又问道:“何解?”他略有迟疑,答道:“家中有兄姊六人。”
“念七啊……”我的眉头紧了又松,问道,“你是哪里人?”
“江苏徐州。”
果然是我想多了。
“尚书大人是来找清琪兄的?”他问道。
我点头。“他去了户部,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该回来了。”他看了看一边忙活的几个典籍,道,“您要等他吗?”
“不了。”我侧过身子为他让开路,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点点头,绕过我走了。
我走出翰林院,朝那远远蹲在墙角的人吹了声口哨。
季勋嗖地一声奔了过来,脸上满是期盼的表情。我把耿冰牙的最后三句话活灵活现地表演了一遍,神态动作步步到位,最后一个“上”字出口,季勋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然后过了许久,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有何感想?”我同情地看着他。
“……冰牙到底是不喜欢我的。”他的眼神相当黯然,“又何必强求?我早知如此。现在看来,我所迷恋的也不过是当年那个灵动的小人儿,和他现在相却甚远,早就没理由再兀自纠缠下去了。”
见他想得开,我也放心下来,于是调侃道:“那小人儿又什么厉害之处,能让大将军迷恋如斯?”
“毕竟是我的初恋。”他看起来有些怅然,“初恋总是很难忘怀的。”
初恋……
我的眼前又模模糊糊地飘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玉烟啊,”季勋忽然道,“其实我很羡慕你。”
我嗤了一声,道:“我一个庸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季勋瞧着我,道:“你看,你虽然没我生的英俊好看,身边却总有那么些死心塌地跟着的,当真是艳福不浅哪。”我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打量了我几眼,又皱起眉道:“不过我也常常在想……”“想什么?”我问。
“你身边总是新旧人交迭,也都待他们极好,但你可有真正动心的?”季勋认真地问道。我凝神想了想:“似是没有罢。”我对他们的喜欢,只是欲。
他琢磨了一会儿,笑道:“莫非也在念着自己的初恋?”
我摇头。“哎,玉烟,”他好像完全从被耿冰牙拒绝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连声音也变得雀跃,“告诉兄弟,你的初恋是谁?”
我的初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