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就象征性地给他爸发条微信,“爸,你怎么样了?”
顾爸爸回,“挺好。”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时隔半年——当然,对顾言而言,已经时隔500多年,他才第一次主动打电话回家问起这个事儿。
“哎,早没事儿了,就是有个疤,不疼不痒的。好着呢。”
顾言听得出来,顾爸爸一直语带春风。他在电话这头低头笑笑,暗骂从前的自己真不是东西,然后说,“哦,爸,我把电话挂了。咱俩视频通话吧,你给我看一眼你伤口愈合情况。”
“视频通话?”顾爸爸一愣。
“把手机给我妈,她会弄。”
顾言听电话里传来顾爸爸和顾妈妈的对话——
顾爸爸:“你儿子打来的电话。”
顾妈妈:“你这有手有脚的,不能给我送过来?没看我做饭呢?成天我给你做饭喂着你,什么时候你能做一顿给我?一天天懒得叮当的!喂?小兔崽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终于知道自己往家里打电话了?”
顾言就在这头笑。从前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父母整天吵架,说话都不带好气,可如今看来……其实他们很恩爱吧?
不然为什么吵了这么多年还没有离婚?不然为什么能几十年如一日地我做饭给你吃?
“想你们了呗,就打个电话。”顾言嬉皮笑脸地尽量放松语气,可是一句话说完,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电话那头也是一阵迷之静默。
“我要开视频通话,我爸不会,你接一下。”
“哦,行。你爸那老古董,什么新鲜玩意儿都不学。”
顾爸爸在旁边来了一句,“就你会,我没你不行,得了吧?”
视频通话开了,顾言说,“爸,不是我说你。以后跟我妈说话好好说,别总呛对方。刚才那句‘我没你不行’,多好的一句话啊。下回换个温柔点儿的语气,好好跟我妈说啊?”
顾爸爸吹胡子瞪眼睛,掩盖一张莫名有些发烫的脸,“臭小子,还管起我来了!”
顾言点头,“嗯。以后我还要多管。从前我总是觉得我是小孩你们是大人,为什么我都懂的道理你们却不懂,每天都要吵架。现在我醒悟了,我长大成人了,你们俩就是俩小孩,我得管着。管着你们保养身体,管着你们不许吵架。”
顾爸爸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臭小子。”
跟顾爸爸聊完跟顾妈妈聊,结束通话前,顾言认真说,“爸妈,我爱你们。过几天我就回家看你们。”
亲子这种关系,就是莫名其妙地相隔久了百般思念,相处久了两看生厌。所以顾言就20来天回一次家,回去了看情况,待上2、3天或者4、5天,趁父母对他的稀罕劲儿还没散干净,厌恶劲儿还没生起来的时候赶紧走人。
顾言35的时候被父母疯狂催婚,但这时候顾言和父母的感情已经非常好了,平日里也有意无意地渗透了许多,此时实在顶不住父母的狂轰滥炸,摊牌了自己的性取向问题。看起来老顽固的顾爸爸倒是比顾妈妈更容易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还帮助顾言劝解了一下顾妈妈。
老两口不催着顾言结婚了,但总觉得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尤其是后来家那边也逐渐变得风气开放,他们一直问顾言有没有固定的伴儿,有的话就带回来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顾言说,“我有伴儿,感情好着呢。你们就别操心了。”
有影视制作方不断地联系顾言,表示他们很看好顾言的书,想拍成电视剧或者电影。但都被顾言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就一句话“你们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演出我心中的他的样子的”。
墨白和桔子也都在顾言的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只不过被“橘”诅咒了的桔子到底没能逃脱越来越胖的命运,17岁的时候因为肾衰竭不治身亡。
它走的时候不是藏在了纸箱的空隙里,而是安静地盘在顾言的腿上,还在宠物医院里挂着水。有些打瞌睡的顾言意识到桔子没了呼吸,在片刻的诧异后,发现自己竟然意外地平静。
墨白比桔子多活了2年,一直健健康康无灾无病的,就是年纪大了不爱动,整天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真正的墨白其实是很高冷的。它会监视自己的铲屎官洗澡上厕所,不给顾言一点隐私,也会在顾言头疼脑热躺在床上不爱动的时候蹲在床边默默注视,但是想抱着它睡觉,那是没门儿的。
所以有一天顾言睡到半夜感觉到墨白贴过来的时候,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闭着眼睛躺到天亮,感觉到靠在自己头边的那一团软软的、暖暖的毛球,一点点凉了下去……
顾爸爸77岁那一年,查出在曾经长肿瘤的位置竟然长了新的肿瘤。早就将顾言当做家里主心骨的顾爸爸和顾妈妈再也没有了早些年的固执和强硬,一切都听顾言的安排。
先安排顾爸爸在省会医院做了切除手术——由于第一次的手术已经伤到了部分肾脏,而且这一次的肿瘤体积很大,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也很高,医生建议直接切除整个肾脏。坚定结果很快出来了——确实是恶性的。帝都这边医疗资源紧张,真的比省会这所医院更好的很难排到床位。毕竟顾爸爸年事已高,一场大手术下来,可不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