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在车里坐了一段时间,等头脑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沉淀下里,才启动了车子。
幸亏跑得够快。岳非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冷风吹进来,钻进领子里。如果再多和秦晏白对视三秒钟,岳非绝对会屈从,想想都后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岳非吓了一跳,掏出来看到是高林江,顺手丢到了副驾上。潜意识里假装自己忘记了,就这么把手机关在车里一夜,躲到被窝里发了一宿的昏。
半梦半醒的时候,他也忍不住问自己,在怕什么,犹豫什么?似乎也无法回答出一个所以然。即便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阻碍,心里依旧是非常的抗拒。就如同和秦晏白重归于好象征着一种完全不同的开始,全然抛弃掉现在的生活,乃至于现在的自己。
没有拉窗帘,早上的阳光泼在被子上,被窝里的温度升高,岳非捂了一身大汗。想着要不要立刻起身上班,突然发觉今天休息。习惯性地朝身边摸,才想起手机落在了车里。
他突然好想回家。
不是逢年过节,岳非一般不回家。节假日的时候因为有亲戚在,父母好歹不会提别的,大家面子上开开心心地也就过去了。虽然他知道,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爸爸会气得喘大气,妈妈会默默抹眼泪。最近两年算是好了一些。他虽然没有交女朋友,但是也没有交男朋友,父母大概也是存了侥幸心理,希望他能直回来。
也许回家一次,接受父母的洗礼,他就能坚定立场,再次见到秦晏白的时候,不会像前一天那样慌乱地如此厉害。
穿了父母喜欢的风格的衣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好好梳理整齐,又像拜见别人家长那样买了一大堆营养品,这才敢在平常日子里登家门。
到了家门口给妈妈打电话,结果两个人都不在家,听到岳非突然回来,他妈决定即刻从姐们儿家离开,并且招呼上他在路边看人下棋的爸爸,回家给岳非做饭。
拎了两手的营养品,正愁怎么翻钥匙开门的时候,爸妈就一块儿回来了。看见岳非,妈妈赶紧举着钥匙抢到前面:“我来开。”
岳非先喊了声妈,又看着落在后面的男人,喊了声爸。
老旧的单元楼,楼道很小,一层就三户,说话非常拢音,没有他住的新公寓里那种空荡荡的回声。虽然是普通的水泥地,白灰墙,但是让人放松又踏实。
岳非有着强烈的到了家的感觉,即使要硬着头皮面对老脑筋的父母,但好歹这屋子里不会有人盼着自己不好。
岳非把买的东西堆在桌子上,他妈问他这都是什么,他挨个儿指给他妈看,说哪个是给妈买的,哪个是给爸买的。
“妈,你这头发弄得挺好看的,比八月十五那次弄得好。”
岳非妈还对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研究着,听到岳非夸她,高兴地不知道顾哪头儿。岳非爸也没说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说了声“出去买菜了”,就走了。
看到老公走了,他妈的表情忽然神神秘秘起来,把岳非拉到了旁边,“过来,跟你说件事儿。”
“怎么了?”
娘俩儿坐到沙发上,岳非也跟着他妈的情绪变得有点紧张。
“你还记得玲玲阿姨吗?”
岳非对于父母的社交向来一头雾水,人跟人从来没有对上过。
“就是你小时候特别喜欢你的那个阿姨,后来跟他开出租的老公离婚了,自己出国了的那个,长得挺漂亮的。”
岳非稍微回忆起一些,那时候他还特别小,,还记得些街坊邻居聊天时的风言风语,这个玲玲阿姨当年被传成了破`鞋。
“有点印象,怎么了?”
“回来了,跟洋老公也离婚了。”
“回来自己过?”
“是啊,带着个混血的儿子,说是来中国留学。那天来咱家找我了。”
岳非知道自己妈跟别的妇女不太一样,不喜欢嚼别人舌根。倒不是出于素质高这些理由,而是单纯的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情。岳非妈知道别人在背后说那位玲玲阿姨的时候,估计人家已经要出国了。可能因为岳非妈与众不同的表现,被玲玲阿姨认作好人,所以回国之后就来找她了。
“聊什么了吗?”
“妈就是想跟你说,她那个儿子,她自己说的,也是……”说到这里,岳非妈犹豫了一下,感觉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岳非当然明白了,接过来说:“也是同性恋?”
儿子替自己说出了口,岳非妈松了口气,点点头,“嗯。”
“那玲玲阿姨什么态度?”
岳非妈说着叹气,“你要说,外国人就是想得开,她跟我说的时候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而且我没问她,他自己就跟我说了。”
岳非摇摇头,“那应该是她自己想得开,外国因为这个发生的惨案比中国多。”
一听说惨案,岳非妈身子都抖了一下,“什么惨案啊?”
“就父母不接受,爸爸开枪把儿子打死的。孩子自己抑郁了跳楼的。什么样的都有。”
岳非妈听着脸色就变了,眼睛都不敢看岳非。岳非忽然笑了,推推他妈说,“我爸不会打死我,我也没抑郁,你别瞎想。”
岳非妈也赶快赔笑:“我没瞎想。”
要不是这两年关系缓和了许多,岳非绝对不会在家里提这事儿,他爸妈是更不会说。但是今天妈居然主动提起来了,看来得感谢这个久未谋面的玲玲阿姨,岳非看看桌子上的营养品,琢磨着是不是得给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