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约(二)
关于二十年的那个雪夜,亦或是二十年雪夜里的那个孩子,这些碎片式的记忆在薛万山的脑海里面最深处不断的上升着,盘旋而上,快要摧毁了他的理智,快要让他忘却了自己的儿子刚刚惨死的事情了。
其实,他也并不知道,那个孩子之后怎样了,因为他只见过他这一面,他原以为他这一生可能也只会见他这一面了。
“噔”
一声银铃般脆生的响动,把他从二十年前拉回到了现在,他的眼睛也似乎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了。
他的,脚,四肢,
也许刚刚是被冻僵了,如果不怕丢人的话,也可以说是因为恐惧,如此的情况下,又有谁能不恐惧呢。
无论怎么样,,,
至少现在他已经脱离了那种死亡的僵硬,他现在活动自如了,气脉也流通的很,他甚至想不到,自己若论武功套路,内力深厚,在场这些人里面他还是有些自愧不如的,但是他现在却依然能自如行动,再看其他人,均有一种肢体上的僵硬感,不免的显得有些相形见绌,滑稽可笑了。
薛万山想来,,
必然是心内有一丝柔弱的温暖化解了恐惧。
那声响动,是他里的山雪软剑没有握住,掉到了铺上了一层细雪的石阶上,才发出了一声的声响,让他回过神来。
远处一点寒星,速度飞快的向这个方向飞过来,伴随着悉悉邃邃的声音,有好似一种漫漫冬夜,沉眠于榻上,耳朵里面却能听见那种“嘎吱”的冻裂声,空气的水分凝结成冰花发出的声音,就是这种声音,在这个君子雪山的脚下常年伴随着薛万山睡去。
没错,他和白龙同时注意到了!
第支箭就是冰箭。
寒星的后面拖了一条好长好长的尾巴,长到可以看清他飞翔的轨迹,在白龙眼里看来,也不是那么的笔直嘛。
白龙不禁得心里暗笑到那个白毛怪物,之前还以为他射出的箭风吹不动呢,以为他射日神力的发出的箭都是一条直线的,现在看来,风向终究是决定一个射,不,称呼那个白毛怪物应该称呼猎人,或许他喜欢这个称呼,对,风终究是决定能否精准射到怪物的因素,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他也一样!”
看似好长,其实又只像是有那么一瞬似的。
白龙里的剑在掌里面总也握不紧,因为天气真的很冷,让掌之间总是会产生讨人的缝隙,剑握不紧,力道就用不出来。
箭,已然到了眼前。
过了雪人山庄的正门,
长廊,
侧门,
甚至好像已经穿过了完全熄灭火焰的铜炉,
对,已经穿过了那冷冰冰的铜炉,
对,已经穿过了,,
心脏,
前一刻,白龙的心脏还是跳动的,鲜活的跳动着,供给他活下去,战斗下去的勇气,而现在,一箭穿心带来的痛苦,终究是抵挡不住的。
白龙就这么倒下了,倒在雪地里,血呢,血没有如期的撒满洁白的雪地。
白毛怪物翘了翘胡须,看着蛮骄傲的样子,双臂卸了力,这箭射出去,即使是他这个怪物一般的男人,也在短时间内很难恢复气力了。不过还好他的猎物已经死了,这点他可以肯定,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咽气。
想到这里,,
他心里居然第一次,凭生第一次油然而生一股冷意,寒意,甚至是害怕,这在之前可是没有的,几十年的打猎生涯,什么样凶猛的野兽他没有见过,身上披着的半张青老虎皮就是见证,杀了那么多的人,上血债累累,他也不见得何曾怕过什么人,年轻时候有人问他什么是恐惧,他淡然一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又拿什么回答呢,而这个瞬间,倒像是在他的心头重重的砍上一剑,又或者是他射出的那支箭全射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不可能,不可能!”
白猿粗暴的怒吼着,他第一次如此不谨慎,猎人的规矩,猎杀我野兽之后,应该安静的躲在暗处等待猎物彻底死亡,然后去拿它换钱,可是这次自己却一反常态,这么多年的猎准则抛之脑后。
树上厚厚的积雪块,又硬又大的积雪团被他的吼声给震落了下来。
面对恐惧,现在的白猿甚至可以说还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反倒显得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了,真不像是个看透生死的人。
“你在吼个什么啊?”
犀利的一声,那么熟悉,就是这一声,刺破了他的胆!
白猿回头一看,,
是白龙!
他没有看错,他也不可能看错,他的眼睛里面就是白龙,满头白发的他持着一柄银剑,踩在一片白雪地里面,此刻和他比起来,白猿反倒是像被猎杀的那位了。因为现在的白龙看起来像是个死神。
这个样子倒是让白猿想起来,在那间破旧不堪,两个人和一头小鹿避风雪的山神庙里面,白龙和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这个雪山是他的!”
之前在耳旁听听就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这样的记忆犹新,刻骨铭心!
白龙的剑快指到了白猿的鼻尖,似乎白猿还没有一丁点的反应,一珠冷汗顺着他的鼻尖流了下来,又化为薄薄的冰霜。
一剑,又是一剑,
一箭,又是一箭。
这里像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血被吹过来的风雪掩埋掉。
可是一切又不敢那样的肯定。
或许这里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被白猿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