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才想要安慰他,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只恨此刻语言的苍白无力,干脆起身抱住了施辙,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声说:“想哭就哭吧。”
“我没想哭。”施辙说,却没有把他推开。眼泪是软弱的象征,他得把心硬起来。
说来也怪,这些压抑在心底许多年的事,他以为会随着时光一同尘封在过去,不料还是如此轻易地吐露出来。
“没想到,我会和你说这些。”施辙深吸口气道,“但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回忆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痛楚和怨恨依然还是有的,却在倾诉中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汪子才说:“因为你有我啊。”
其实当他听着他说的旧事,心里也跟着疼痛起来,心如刀割,形同身受,恨不得时光能倒流,让他早一点儿遇上年少的施辙,把他带回家;又恨不得把他得到的爱多分点给施辙,让他不再孤独。
施辙捏了捏他掌心,没说话。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想当你的家人。”汪子才又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想给他一个家,这个愿望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我明白。”施辙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直都推拒你吗?”
“为什么?”
“不只是我的病情。”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些危险,“因为如果你先后悔了,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
“那如果你后悔了呢?”
施辙闭眼,低声说道:“那我会毁了我自己。”
汪子才心里滑过一阵酸疼,童年的悲剧在他身上投射了一道浓重的阴影,他只有更坚定地走进他的内心,才能把他带出来。想着,汪子才更紧密地拥抱着他,想把身上的温度都传给他。两人静默片刻,汪子才觉得施辙情绪也恢复得差不多,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过年还回家吗?”
“年三十回去吃饭。”这是惯例,他都习以为常了。他的羽翼尚未丰满,他不得不虚以为蛇,就算面对着再憎恨厌恶的人,也得共进晚餐。
“我年三十到年初二都要在汪家,要不你也跟我回去?”汪子才问。
“年初二那天吗?”
施辙的语气太平常,以至于汪子才竟没意识到这是在打趣他。等他反应过来,才惊讶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不行?”施辙反问道。
汪子才也不介意年初二这事,只笑道:“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带你回家。我早就向他们出柜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家的情况,当然,我还要给我爸妈和我哥介绍你。啊,不过,好像也不用介绍了,他们都知道你。我妈应该还挺满意的,嗯,我爸那边你还要好好表现……”
施辙任由他叨叨絮絮地说着,等他说完才应道:“好。”
“那我那几天不在家,你会不会不习惯啊?”汪子才玩笑着问。
“不会。”施辙说得很淡定,“但是会想你。”
一瞬间,汪子才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中红心,让他防不胜防。他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再说一次?!”
施辙无奈地重复道:“我会想你。”
汪子才迫近了一点:“这些话谁教你的?”
“没人教。”
“那你说起来怎么那么溜?”汪子才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大概是无师自通吧。”施辙微挑眉,“又或者……是近墨者黑。”
汪子才嘴角翘得老高,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开窍以后,变得坦白了许多?”
“不喜欢?”
“喜欢,特喜欢。”汪子才忙不迭地应道,得意起来禁不住在老虎顶上拔毛,顺手摸了一把施辙的脸,“你坦白起来,特招人疼。”
施辙忽然觉得,他早晚也得给这家伙立点儿家规,不然三天两头得上房揭瓦了。他拍了一下汪子才的屁股,道:“别闹。”
他这一下,拍到恰如其分上,让汪子才勾起了部分悲惨的回忆。他立刻夹紧尾巴老实起来,“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你今天状态不太好,还是再休息下吧,我去收拾东西。”
“嗯。”施辙应了一声。
可惜汪子才这人老实不过三秒,临走前还不忘飞快地亲了他一口,冲他眨眼道:“先讨个甜头。”
施辙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一下子溜出门口,摇着头失笑。
第24章 二十三
“哥,你说什么?你要把小昭交给我?”一大早,汪子才便接到了他哥的电话,登时吓了一跳,立马就清醒过来了。
“是啊。”汪子贤解释道,“我跟你嫂子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也到了,想过一过二人世界。”
“所以你就把小昭给扔下了?”汪子才质疑他。
“当然不。”汪子贤难得也出卖弟弟一次,“这不是有你照顾她吗?”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交给爸妈?”逗逗小昭玩倒可以,但照顾小朋友他可没这个经验。再说,这里还有一个病人需要他照顾的,他哪来这个精力啊?
“可小昭闹着要见你,我也没办法啊。”汪子贤又轻叹一声,“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在为公司的事奔波,都没好好陪你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