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接过那颗糖,觉得莫里斯教授对我说了句话,但隔一滩着混沌的死水,模糊的无法听清他在讲些什么。
“你认为世界上有绝对的忠诚吗?”莫里斯教授走进透着昏黄光线的那半边客厅里,他把手杖放在锈红色的沙发的扶手边,声音突然变得轻快。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跟随着莫里斯教授,和他面对面的坐在另外一张棕色的胎椅里,但清凉的薄荷味儿覆盖了我整个灼痛的咽喉,那冰凉的味道让我稍微镇定了下来。
“那取决于我想让他们看见多少。”这大概是我最灵巧的回答了,当然这对于一个军事心理学教授来说可能相当的死板。
“有意思。”莫里斯教授说:“那你的忠诚包括所有吗?家庭,学校,或是恋人?”
“家人并非忠诚而是信任。”我回答道,却想要挣脱眼前出现的重复叠影。
“在那些选项里你只选择了家庭,看得出他们对你很重要。”莫里斯教授肯定地说。
我的头越来越沉重,我都还来不及组织语言,就脱口而出:“我爱他们,就像亲兄弟。”
可笑的是我还没能理解那句话中的意思。
“抱歉?”莫里斯教授出于礼貌的发出疑问。
我只能硬着头皮的说:“如您所想,我是领养的。”
虽然我觉得莫里斯教授早已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道歉了,“对不起,你一定要相信这是无心的。但恕我直言,对于一个被孤儿来说,拥有的家人也许还没有孤儿院的玩伴来的重要。毕竟你已经被丢下过一回了。”
“没有他们,也许现在和您聊天的就不是我了。”我不喜欢莫里斯教授语气中太过边缘的否认与消极。
“他们都爱你吗?”莫里斯教授毫不在意的换了种方式。
这同样让我措手不及,我的眼球变得有些干涩,头更痛了,“没准都不讨厌我。可他更疼爱我一些。 ”
“他是谁? ”莫里斯教授理所应当的表先出好奇心。
是莫里斯教授顺着我的回答在疑问,还是我在顺着他的回答在怀疑,从而相信他所推论的,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我总是下意识地告诉他所想知道的一切。
但这次我没有说话,我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莫里斯教授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那过程很艰难,就像一尾搁浅的鱼,只能躺在被日光灼烧得炽热的陆地上等待死亡,是那样漫长。
我知道我的沉默打断了我们悠闲地交谈。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偏爱,有很大一部分几率是他想让你看见的。”莫里斯教授身体向前倾,他用那只干枯的手指随意将着身前卷花茶几上的那条包裹着玻璃钢的鞭子摆正。
“不会的,即使是……”我对莫里斯教授说,但就在我还想说下去的时候突然被莫里斯教授尖锐的抢白。
“是什么让你这么坚定?他可能对所有人都一样好。”
“不。”我再次反驳,可这次声音更小,还透着虚弱与不自信,像是在反驳莫里斯教授,也像是在反驳自己一样矛盾。
我发现桌子上的那条鞭子正对着我,我从不记得这里的有一条鞭子,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但此时我却在那些紧密交织的棕色皮革上看见生出朱砂一样的月季,嫣然的颜色围绕着冰冷粗糙的鞭子,一朵又一朵,开到荼蘼就燃烧起来成了飞灰,那些燃尽的碎片淹没了鞭子,从里头飞出的白色蝴蝶带出的尘埃钻进眼睛里,摩擦着眼珠几乎痛得流下眼泪。飓风刮过耳廓留下的锋利的啸鸣,我听到琴房里传出甜蜜的小提琴曲,却混杂着女孩儿清脆的笑声,像磨损过度的黑胶唱片不断卡顿又复播,嘈杂而诡异。
“我想我该走了。”我猛地站起来,我确信我说了那句话。
可它好像是融进了那阵恰好的敲门声,莫里斯教授恍若未闻的让他的助理把饮料送进来,并且温和的解释,“原谅我无礼的助手,她总是粗心大意的等到客人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才把你钟爱的饮料送来。 ”
“我并不喜欢牛奶。”我像个哮喘病人一样困难的吸着空气,但话里无意的否认,让那个拿着托盘的高瘦女孩面露尴尬。
“为什么不是黑咖啡?它更加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