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婧丝素知妹妹的性情,心道如果照实回答恐怕又要横生枝节,她天魔舞远未大成,岂能轻易委身于男子,便道:“江少侠早就走了。是我今天忽有顿悟,快要突破关卡,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你先回房等着,我之后再与你细说。”
叶依茹仍不太信,但听姐姐说得凝重,也不敢鲁莽,小步退出去了,复又将门掩上。
江遥与叶婧丝相合一处,隐约也知道她的顾忌。待叶依茹离开后,他低声道:“叶姑娘,你要破关了吗?”
屋内的氤氲不能阻隔江遥的视线。他看见叶婧丝周身泛起桃花瓣的嫣红,发丝沁汗,咛声回应:“还差点火候。”
“大概还要多久?”
“你……你不要问了。”叶婧丝薄嗔道,“此关凶险,妾身非得拼上性命不可,哪里知道还要多久。”
“如果实在不行,不如就算了吧?我听说此事过度的话,恐会油枯灯灭,髓竭人亡呢!”
“不行!若无舍生觉悟,何以进道至真?妾身今日就算是死,也非要迈出这一步不可!”
“叶姑娘,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自己……要不,改天你找别人试试?”
“不,不要!”叶婧丝缠了过来,幽幽地道,“少侠是妾身平生所见最有根器之人,合气片刻,便胜过常人十年苦修。就像吃过了琼浆玉液,妾身这辈子恐怕再也咽不下其他劣酒!”
“是吗?”江遥虽知她是为了留住自己而曲意奉承,心里却也是颇为受用的,“但我怕要是太久的话,只怕……”
“少侠无需烦恼,只需保住先天至精不失,便可任意施为,无有后顾之忧。”
“这样啊!那,再试试好了……”
两人再度埋首大道,不理俗务,浑不知外界日落月升,一天将近。
叶依茹又来了一次,只在屋外将门悄悄推了一道缝,见室内氤氲未散,便又悄然退去。
夜深人寂,雪更大,风更疾。
直到黎明破晓时分,叶婧丝终于抓住了那道曙光。她轻舒一口气,眉眼尽展,浑身战栗,似有无尽欢愉之意。而江遥亦有所感,隐觉似有穴窍疏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皆有一股非阴非阳的奇异灵力在游走。这灵力非他原本所练,却与他本源相融,细如潺潺溪流,偏又如臂使指,呼吸间在体内流转数百里,竟无一丝凝滞——这倒真是意外的收获。
不过,等他内视自身,调动血气之时,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自上回在圣城聆听沈凌峰剑气回音之后,他的修为今日又再度退化了。而且一跌就是两阶,现在只剩下堪堪四阶的力量。明明感觉到天人共鸣,血气勃发,遍体舒泰,最后真相却是沦落至此,当真欲哭无泪。
他立即抽身而退,走下榻去。虽然身体并无虚弱之力,但对于曾经拥有玄罡顶端力量的他来说,被夺走那种力量的使用权,本身就是一种空虚。而榻上的叶婧丝,也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他的不快。
“怎么了?”
“没事。”江遥虽然心中不悦,也知道这事其实怪不得她。自打血帝尊对自己施展秘术开始,自己的每一次境界上的感悟,都会反映为力量上的退步。若非如此,自己今日其实应该大有裨益的。
想通了这一节,他的语气舒缓了几分,转身去瞧叶婧丝艳若桃夭的面颊,问道:“你怎么样,成了吗?”
“成了。”叶婧丝半靠半卧在床头,瞧着自己白玉般的双手,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方才一刹那得见元始真如,果然神妙。现今第七重如果再进一步,就是‘真源反复,阴阳颠倒’的境界了。不知到了那时又是何等模样……”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你境界初成,还是先稳固真元吧!”江遥穿上衣物,道,“我走了,后会有期。”
叶婧丝一惊抬头:“你要走?你……你这就要走了?”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叶婧丝的语气颇为犹豫,表情夹杂着诸多情绪,似喜似哀似萧索,最后不无落寞地道了一声,“请保重。”
“你也保重。”江遥说完便出了门,听见隔壁叶依茹屋里也传来动静,急忙加快了脚步。
他出客栈之时,外面风雪已停。昨日苏芸清离开时的脚印早已看不出半点痕迹。迎着旭日,初升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他走了一段路,忽有所感地一回头,便看见客栈的阁楼上,一道绰约的倩影正扶栏眺望,似在目送自己离开。
他挥了挥手,心中却无半点留恋,踏着积雪折向西方。
冬已深。
日近暮。
江遥走在路上,雪花满身。
他已经走了一日一夜,却无心停下脚步。
他的面庞被雪冻得发红,神情落寞,面容已是饱含倦怠之色,渐渐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还要走在路上。
走了一段路途,一成不变的白色基调突然被打破,他眼幕中映出一块蔚蓝的湖泊。
左边是林,右边是湖。
林木早已凋敝,蕴斥着无边的肃杀落寞。江遥踩着冰雪,走向右边的湖泊。
湖中含雪,水面变换着花纹,夕阳即将散去的黄昏下,落霞为这片冰寒世界盖上了一层暗红轻纱,更增肃杀之气。
不知何处有梅花开放,风中飘香,总算将这肃杀冲淡了一点。
踏雪寻梅,当是何等诗意,但江遥却不是个诗人。
他站在湖边,用直直的眼睛看着水面,又过去了不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