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零低头凑到廖逸耳边,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吹来:“……那会儿我多大来着?五岁?六岁?不记得了。没人给我剪头,我穿的衣服也不合身,来欺负我妈的男人没看见她,看见了我。他就来撕我的衣服,压着我想欺负我……我好怕啊廖逸,怕得要死。我拼命踢他,拼命的喊。那人掐着我脖子,我喘不上气来,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那人身上的臭味一直涌过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廖逸嘴唇哆嗦着,他动了动,抬起右手来捂容零的嘴。
“你别说了……零,我求你了……”眼泪顺着廖逸的脸流了下来,他痛苦地注视容零唇畔那抹笑,“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那人把我衣服扯下去,看到我有那个,他被吓了一跳,骂我是变态,把我踢到墙角,拼命打我……用来抽我的棍子都被打断了……他们说我妈被很多男人睡过,说我妈很脏。”容零全身都在颤抖,他拉下廖逸的手,惨笑了一下,“我差点就被当成女孩给人睡了……”
“我害怕别人碰我,别人一靠近我,我就想起那个男人的眼神,还有他身上的味道。那种恶心的臭味染到我身上了,别人会闻到的……他们会知道我很脏……”容零声音嘶哑地重复了一遍,“我很脏。”
“不脏!你一点都不脏!”廖逸咬破了嘴唇,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他捧着容零的脸,抚摸他鬓角,用力按住他下颌,压着嗓子吼:“容零!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
“无所谓。别人说不说,我都这样了。”容零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像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喜欢。你看,我从小就没了爸,后来连我妈也死了,谁跟我扯上关系都会倒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廖逸,真的,你值得更好的人,比我好,比我干净,不会让你倒霉的人……我一看到你,就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喊,叫我别忘记自己有多脏。”
廖逸按在容零胳膊上的手遽然收紧,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只剩下一个念头……是因为我,是我让容零这么痛苦?
咬牙把一脸不敢置信的廖逸推开,容零眼眶泛红,他颤声说:“廖逸,对不起。请你……求你别再喜欢我了,好不好?”
“我想忘了那些痛苦的事……我想好好玩游戏,想好好打职业……我好不容易才摆脱过去……求你放过我吧。”
风真冷啊。
吹在身上,连骨头缝儿都被冻僵了。
廖逸左胳膊的伤口疼了起来,寒意沿着伤口,沿着血管,一点点爬到了他心口。
真疼啊。
从小到大,只要他露出一点点难过的样子,所有人都会关心他,宠着他,让着他。
为什么自己都疼成这样了,容零还是没心软呢?
廖逸不解又委屈地想。
无论自己多努力,拼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想把他们栓在一起……容零还是无动于衷。
平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跟他不相干。
廖逸突然恨极了容零的平静。
他想狠狠撕开容零平静的面具,掏出他的心看一看,看这个人的心到底是不是铁铸的。
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这么狠心?
“不。”廖逸瞪着容零,咬牙说,“我不。”
他倔强地躲开了容零伸过来的手。
“我不分手。”
廖逸艰难地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撑着膝盖站直。
偏过头咳了几声,他指了指容零:“别的事……只要你想我都愿意给,但这件事就不行!容零,我不同意你听见了吗?我、不、分、手!”
容零皱了一下眉:“廖逸,你别说傻话。”
“我没在开玩笑!”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容零叹了口气。
廖逸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那你就忍着吧!”他大喊,转头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我要回去了。”
※※
廖逸病了,一回到基地就倒下了。半夜里发高烧,打摆子,说胡话。基地里没人,容零半拖半抱把他弄去了医院,在急诊病房里守了一夜。
透明的液体沿着细管儿缓缓流进廖逸身体里,容零挪了一下椅子,他上前小心地碰了碰,廖逸的手冰凉。
容零皱眉,他左右看了看,把椅子往前继续挪了点儿,朝手心里哈了几口气,轻轻罩住廖逸输液用的那只手。
这是廖逸第几次生病?
容零有点儿想不起来。
好像遇到自己之后,廖逸就总生病。发烧、感冒、咳嗽……轮着来。
还受了伤。
从廖逸领口露出纱布白色的边,边缘的线头往上翘起,倔强地支棱着。
容零想把线头拨回去,指尖不小心从锁骨上划过。
睡梦中廖逸不舒服地皱着眉:“零……”
容零屏住呼吸,保持倾身上前的姿势不敢动。
廖逸没醒,他眉心皱得更紧,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嘴角线条舒展开,像一朵来不及完全绽开的笑。
“……喜欢……容零……别走……别不要我……”
鼻子酸得厉害,容零缓缓低下头,在廖逸胸口的被子上压了压眼睛。
留下了淡淡的湿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一位小天使批评了我
让我在撒糖之前憋说话
好……好的,我并不敢吭声
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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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小剧场引发了小天使们233333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本作者痛定思痛
决定删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