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夕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其实,唉,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有时候,心里老是有个声音跟我说话,像是我,又不像我。”
沭炎见他懊恼,道:“人生在世,总会有些感慨,心里偶有个声音也实属常态,不必为奇。”
苌夕似寻到战友般,“美人也会这样么?”
“当然。”
“嘿嘿,看来我没病。”苌夕松气,“我以前还以为,是心里有什么毛病,或者鬼上身之类的。”
沭炎道:“不会。”
苌夕咧嘴,“嘿嘿,也是。美人会医术,要是我有什么毛病,你肯定一下子就能瞧出来!”
沭炎摇头,道:“心病是瞧不出来的,只有自己知晓。”
苌夕想了想,忽的一拍手,“那我要有心病,就更不用愁了,美人就是我的心药,什么病都能治。”
沭炎怔了怔,想起前世种种,道:“我也不是万能之躯。”
低声,话语散在风里。
苌夕在石凳上晃悠,压根没听见这句话,只仰着头,看万千飘落的海棠。
沭炎收拾了眼眸里的落寞,看着眼前无比真切的苌夕,神色又变暖几分。拂去茶壶上的落英,新倒一杯茶水,递至苌夕面前,勾唇笑道:“这茶是拿海棠花泡的,尝尝?”
苌夕听到有茶喝,便撅着嘴回头。这一回头,便被霹雳劈中一般愣住。
只见,风起,花落。
清香瓣雨,似神女指尖的细沙飞散,从树上缤纷飘零。沭炎的三千青丝被清风扬起几缕,飘飞在夭夭花海中。如画的眉,如诗的眸,在清骋恍Γ说着那句:
这茶是拿海棠花泡的,尝尝?
美人的唇,是比海棠花瓣更浅的淡色,吻起来,定然是软软的,柔柔的......
苌夕呼吸错乱,那头活蹦乱跳的小鹿,已然撞晕在他胸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抑制住跑上去强吻美人的冲动。
千古妖灵是文明妖,千古妖灵是文明妖......才不会做出强吻那般受人唾弃的行径!
颤巍巍接过茶杯,一口灌下肚,痴愣愣道:“好,好喝。”
他其实更想在亲过美人之后,道一句:好亲!
海棠花飘散在风中,漫了蔽天的云霞。
如此看来,这不谢的海棠花,好似也并不是全然无用。起码,将美人的容貌气质衬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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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海棠林里被沭炎的美貌震撼,苌夕便暗自下誓,一定要把那人捧在心尖上疼。
他虽道行不高,但有些时候,目光还算长远。比如,为了他与美人的完满未来,便也懂得虚心求教,抽去许多时间,黏着墨章,询问一些美人平日的嗜好习性,零零碎碎攒起来,够他消磨好一阵子。
“所以美人最不喜欢吃鱼,连鱼汤也不能喝,为什么?”小院中,松木下,苌夕拿笔在一本没有字的册子上圈圈画画,描一些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
墨章正襟坐在苌夕对面,谨慎道:“因为......主子他......喜欢鱼类。”
之前,苌夕每日都趁着沭炎回东海,处理水晶宫事务的两个时辰空档,按时找到墨章。不过,自打他在苍林受伤之后,沭炎便极少出门,每每都是让墨章在慕夕和东海跑来跑去,传送公文。
于是,每日起床后的半个时辰,午睡的一个时辰,晚睡前的半个时辰,墨章都会准时看到门外乐嘻嘻的苌夕。
“喜欢还不吃?我第二喜欢的吃食便是鱼了,不管什么鱼我都觉着好吃!”
第一是羊羔。
墨章静了片刻,道:“您的‘喜欢’恐怕与主子的有些不一样。您是喜欢吃,主子是喜欢养。”
“养大了,不就是为了吃的么?”苌夕越来越糊涂。
墨章心中犯难,琢磨要怎样让他知道,沭炎就是水族老大,不会吃自己的子民。
“怎么说......主子对鱼类的感情很深,把他们当作人来看待,舍不得吃的。就像......公子您喜欢主子,也舍不得吃他一样。”
苌夕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我宠美人都来不及!”
墨章一愣,道:“您,宠主子?”
这话他没听反么?
“对啊。”苌夕真挚无比地点头,“等等......你说美人喜欢鱼,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
墨章顿了顿,点头。
“那便遭了!”苌夕奋然站起身,如临大敌。
墨章冷汗突冒,强装镇定道:“怎么了?”
“他喜欢鱼,会不会跟鱼成亲啊!”苌夕急的跺脚,他还没见过鱼妖,也不知晓鱼妖的领地,万一哪日一个不留意,美人被鱼妖勾引了去,他就完蛋了!
“这个......恐怕公子多虑了......”墨章心里泛苦——主子何时才会跟公子挑明心意?这样闷着不说,与其说折磨他们两个,不如说折磨他。
“我才没多虑!”苌夕心里信得真真的,他这狼妖与美人这个凡人都有可能,那鱼妖跟美人当然也有可能了!
唉,凡人就是凡人,跟他们说不明白。
苌夕怜悯地看向墨章,抓起他的手,眼中范泪,深深道:“墨管家,你知道真正的爱,是不会被种族隔绝的么?”
“苌夕公子......”墨章猛然看到什么,苦笑着抽手,很识时务道:“属下委实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先行告辞了。”
苌夕十分懂事地点头,感激道:“嗯,今日多亏墨管家告知我这个大秘密了!”
“区区小事,公子不必客气。”墨章行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