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抟云殿里的宫人每每想上前服侍,却被虞舒曜周身的稜稜霜气逼得不敢靠近。
在觞引的记忆中,以往的虞舒曜,总是习惯喜怒不见于脸色,今日见他如此气愤,倒是头一回。
偌大的寝宫里,只设了一处不大不小透光窗,除却殿门和那扇窗外,只剩白墙。殿内的房屋极高,又无多余摆件,故显得这间寝宫更加阔大。
两人仍未开口。方才不语是因为逞强,如今不语却是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觞引便借故暗暗审视起虞舒曜的寝殿。
他放眼望去,宫内四处皆悬挂着大片的青白真丝暗纹帷幔,从房梁处直直垂下曳在地上。每片真丝帷幔前后还笼着霜色轻纱,此时虽是白日,这殿里却不易透光,或许是这个缘故所以殿内有好些个灯具以供平日里给光。
先是罩着天青色罗帐的床榻右侧放置了一架大型青铜多枝灯,十几个小灯盏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灿然如小星。再是宫中空荡处悬着几盏络着樱草色和藕色间杂交错的流苏缨子的真丝吊灯,昏黄的灯光被缨子剪成碎玉状。而地上各处还置着若干只玉座盏灯,小巧的烛火在灯座上婀娜跳动。
风从未关严实的门缝里灌进来,将映上昏黄烛光的霜色罗纱轻轻吹起,昏与暗、光与影、幽黄与霜色在这座寝殿中瞬息变换。
小烛昏青帐,灯笼璧人风笼纱。
两人置身于影影绰绰之中,觞引能感受到虞舒曜仍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当下两人共处一室,不言不语倒更突出了不寻常的气氛。
觞引动了动手腕,向虞舒曜示意将自己放开,不料虞舒曜却依旧攥得紧紧。
虞舒曜突然猛地拉过觞引,掀起一层层霜色的纱帐,走向自己的床榻。
他让觞引坐在床榻的边缘,自己立于觞引面前,才终于把觞引的手腕松开。
觞引对虞舒曜这一系列的举动始料未及,刚坐在床榻上,便觉着手腕处的温热消散了。那一瞬,觞引真切地品到了心中的失落。
可下一瞬,虞舒曜的举动却足以让他魂悸魄动。
虞舒曜一言不发,却擅自将觞引的衣襟大力扯开,觞引受他的力道牵引,身子竟猛地朝着虞舒曜怀里一靠。
觞引的脑子里顿时一片混沌,显然没有料到虞舒曜竟会突然来这么一番举动,但他仅恍惚片刻,随即反射性地出手欲拨开虞舒曜。
此刻觞引的衣襟已被虞舒曜扯得大开,露出里头白洁的里衣。虞舒曜见觞引竟出手反抗,又无端想起方才大殿之上林旬的眼神,心中一团无名火窜起,手上动作难免就粗暴了些。他随即迅速出手大力擒住觞引的两只手腕,把觞引的双臂整个往床榻压下,另一只空余的手继续拉扯着觞引的上衣。
被虞舒曜如此擒着,整个上身全被强制地压在榻上,觞引只觉腰被折得难受,心中又想虞舒曜现在这般定是因为方才大殿之上他的不敬之举而想给他一些苦头吃吃,故觞引也恼了,猛地用双腿扣住虞舒曜的腰部,将虞舒曜扳倒在床榻上。
他本想趁虞舒曜侧倒时立即翻下床榻,不想虞舒曜抢先一步,迅速从榻上坐起,大手重新攥住了觞引的手腕,随即反身用双腿固定住觞引的身子,将他狠狠压在身下。
这一刻,偌大的宫殿中,所有的萤萤烛光灿然如星辰,觞引的墨发散乱在泛着冷凉白光的天青色暗纹衾裯上,霜色轻纱在一旁婆娑摇曳,悬灯上坠着的樱草色与藕色的流苏缨子在微妙的气氛中微微摇晃。
两人皆愣了,为如今这无比暧昧亲近的姿势顿了片刻。四目相对之间,万种思绪从眼底泄出。
虞舒曜居高临下,看着脸上略带嗔怒的觞引,看着额前鬓角的几缕发丝因方才的打斗而散乱在两颊的觞引,看着外衣的衣襟大开到已经可以窥见其瘦削锁骨的觞引……
有什么东西像是被点燃了,而在觞引察觉之前,又被虞舒曜硬生生地压下。
怪只怪此刻的觞引没有开窍。
下一瞬,虞舒曜率先发动攻势,空闲的一只手从大开的衣襟处探入,开始大力扯开觞引的里衣。
觞引认为虞舒曜要因大殿之事给自己一点教训,心中自然不甘。如今见虞舒曜仍不住手,他也管不得什么正派不正派了,将压于虞舒曜身下的右腿大力拱起,猛地朝虞舒曜胯/间攻去。
幸得虞舒曜反应迅速,左腿快速发力将觞欲起的右腿朝一侧压下,忍俊化解了觞引如此“凶猛且下流”的招式。
此时觞引的身体已经被虞舒曜的手脚完全桎梏住了,被狠狠扭曲着的手臂和双腿使他有了痛感,再加上让他吃痛的肩上箭伤,令他对虞舒曜的气愤愈演愈烈。
作者有话要说: 注:“小烛昏青帐,灯笼璧人风笼纱。”一句分别改自蒋捷《虞美人听雨》中的“红烛昏罗帐”和杜牧《泊秦淮》中的“烟笼寒水月笼纱。”
☆、吃醋
令他最不甘的,是虞舒曜的无言。无论方才他在对自己做什么,虞舒曜仍是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和淡然,就像是笙阙台上的那晚,就像是小楼里的那晚。
回忆是最好的催化剂。它能催化温情,也能催化怨怒。
觞引彻底怒了,尽管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