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彦秋一点也不生气,他甚至还笑了起来。
“孽徒。”
他这样念叨着,下一秒苏梦枕就觉得天旋地转,被仲彦秋摁在了书桌上。
嗯,他们俩刚刚就站在书桌边上讨论事情来着。
没毛病。
第五十三章
书房里很是安静, 屋角矮柜上燃着一缕细香, 端雅绵厚的香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冷微凉, 书桌上摆着一个白瓷花瓶,大肚细颈描着粉彩的花纹,瓶中斜插着两支杏花, 花开得正好, 颜色是艳丽的红, 却并不显媚俗。
天生天养的东西有哪里来得媚俗之说,红就红得灿烂热烈, 如枝头燃着红霞似锦,单独一片花瓣落下,无论落在了哪里, 都是自成景致。
苏梦枕被仲彦秋摁在书桌上, 仲彦秋用的力道并不大,苏梦枕稍稍挣扎就能翻身脱开, 但是他并没有动作,只是顺着仲彦秋的动作倒下去,神情里不见半分惊讶。
不, 惊讶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只不过瞬间就被他巧妙地遮掩了去。
衣袍带起微微的风, 枝头的杏花在风中颤了颤,忽地坠了几片花瓣落下。
苏梦枕看着那杏花坠下,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就感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眼睑上。
淡淡的凉, 是花瓣的触感,但是却不仅仅是花瓣。
仲彦秋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那花瓣落在苏梦枕眼睛上,鬼使神差地俯下身,隔着花瓣落下了一个轻吻。
仅仅是那么轻轻地碰了一下,花瓣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沾上半点来自于他的体温,克制温存,却又偏偏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旖旎暧昧。
苏梦枕的脸藏在窗棂投下的阴影之中,睫毛轻轻颤动着,他没有笑,抿着唇极为严肃的样子。
就像是“苏梦枕”所应该有的样子,沉稳冷漠,老谋深算,静水深流叫人捉摸不透。
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无论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都习惯用这副样子来遮掩自己的心绪起伏。
“爱情是这世上最短暂最善变的东西。”仲彦秋喃喃说道,他摁着苏梦枕,却又靠得不是那么的近,只维持在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正可以窥见那人苍白的面容。
鬼魂的肤色是不是都要比常人要白上一些,还是只有苏梦枕是这般模样,面色在阴影之中也是雪一样的苍白,那几片花瓣落下,红得心惊。
“也许你对……我,只是错觉也说不定呢。”他小心地拂去那几片花瓣,伸手却叫苏梦枕握住了指尖。
苏梦枕的手是没有温度的凉,仲彦秋弯了弯手指,却没有抽出来。
仲彦秋不知道是什么让苏梦枕产生了这般爱上了自己的错觉。
但是啊,他想着,这兴许便是年轻人的通病吧,总会把什么一刹那的动心当做是能够天长地久死生契阔的爱情,然后自顾自地坚持着,追逐着,带了几分叫人啼笑皆非的莽撞与稚嫩。
还是个年轻人啊。
他微微的笑了起来。
所以才会这么执着,这么炙热的爱着一个错觉。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起初也许是如梦似幻的美好,但等到时过境迁,等到年岁渐长,那些许错觉就会如梦方醒,他就会意识到那些投注出去的精力,投注出去的爱意,也许只是给了某个并不真实的幻影,一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才会觉得美不胜收难以自拔。
等到雾散之后,才会发现那自以为的绝世奇珍,也终究是自以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