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三郎一事自然无果,于是十一娘次日又去“安慰”了一番柳蓁,共用了两日将这桩事走了个过场,便专心留在上清观,侍奉着莹阳真人绘制历时两月才完成了三分之一那幅长卷,及到沐假的第六日,方才准备与莹阳真人前往南阳王府。
这日正好是南阳王妃寿辰,可巧十一娘行动自由,当然要去拜寿。
莹阳真人只备了一瓮自酿清酒作为寿礼,十一娘素知南阳王妃脾性,也没有专门准备那些个金玉珍宝,是她自己调制的一味熏香,以此略尽心意。
南阳王府位于长乐坊,近大明宫,却与崇仁坊尚隔一段距离,莹阳真人是有心回家“蹭食”,掐着时辰才出发,外头已是烈烈一片日照,故师生两人弃马乘车,不过路程不经闹市,倒也没有选择四面封蔽的车驾,而是挑了一辆颇有古风的马车,四面皆敞,以纱幕垂挡,唯有顶篷遮阳,别有一番意趣。
只才过大宁坊,拐入东向直街时,便见车马拥堵,这非同一般的情景让莹阳真人眉头直蹙,嘱咐随从上前询问,得闻这些车马,正是欲往南阳王府贺寿,不仅有许多宗室,还包括了谢、毛、元、李几大相府,更引得莹阳真人不尽狐疑。
还是德宗朝时,尽管南阳郡王就颇得重,可行事并无张扬,除了整岁不可避免摆宴之外,寻常生辰都未操办,更不说南阳王妃,今日既非整寿,又未曾知会过要大张宴席,怎么会招致这番车水马龙?
莹阳真人眼见不能经正门入府,只好下令驭者绕开拥堵,进长乐坊,走角门回家。
一下车就忍不住询问闻讯前来接应的家人:“究竟怎么回事?”
接应之人是真人的侄女,早就出嫁,今日显然也是回家为祖母拜寿,却不料遇此宾客如云的情境,也被闹了个措手不及,见唯有十一娘跟随在旁,也不见外,语气里带有几分抱怨:“姑母快别提了,我也是返家才知,原来太后昨日亲赐了贺礼,又交待已经通知不少命妇,让今日来为大母贺寿,好在太后也料到家里没有举宴准备,特地调来内官张罗举宴诸事,总算是没让咱们措手不及,可宾客一拥而来,到底闹得手忙脚乱。”
见莹阳真人向她看来,十一娘连忙解释:“学生在禁内,并未听太后提起。”
莹阳真人眉头更蹙,跟着侄女七弯八绕,总算是避开了厅堂里那些争相奉迎的人群。
一间静室里,南阳王妃却也斜歪在长榻上揉捏眉心,见到莹阳真人入内也是有气无力,干脆连十一娘的拜礼也不受,直接就赐了坐:“今日可受了不少膝跪,应酬话都说得我口干舌躁,好容易得闲躲在这儿清静,你俩都不是外人,我也知道你俩心意,虚礼尽免了罢。”
“太后这又是闹哪一出?”真人傍着母亲坐下,问话时也带着几分怨气。
“还不是因为你阿耶韬光养晦,正中太后下怀!”南阳王妃叹息道:“前些时候不是为再资军需一事,汝阳王一伙人坚持反对,宗政堂里既然还有义川王与晋王,又哪能达成一致?你阿耶原本就无心政务,见事情早成注定,也懒得管,可你阿耶这一缄默,又有不少宗室坐壁上观,太后主张施行无碍,颇悦你阿耶识时务知大局,早前诏见他,还曾泄露欲升封豫王之爵,被你阿耶婉言谢绝了,可不太后便拿我生辰大做文章,以示恩络,我看呀,只要宗政堂一日还在,就没有个清静日子。”
母女俩话没多说几句,便有世子夫人运步如飞地入内禀报,说是宴席已经设好,缺不得王妃这个寿星镇场,南阳王妃只好打点精神,由着婢女替她披上一件大袖礼服,尚还抱怨:“大热天,穿这累赘真是受罪,我这是过寿呢,还是遭劫!”
世子夫人连忙劝慰:“逢阿家吉日,可不能说这气话。”
一见莹阳真人手按额角,世子夫人哪能不知她又有了偷懒的打算,上来就挽住胳膊:“阿妹今日可别想着躲清静,也不让你去应酬那些七嘴八舌,只替我侍奉好阿家。”
莹阳真人正感无可奈何,十一娘却又被世子夫人发号施令:“哎呀,伊伊今日既在,可算解我燃眉之急,今日宾客多为女眷,许多都是闺阁女儿,我正愁苓儿还小,寻常又不曾教她接人待物,伊伊可得多多提点,省得苓儿闹出笑话来。”
南阳王府当然不仅贺苓一个闺秀,但这一辈却只有她仍待嫁闺阁,她是世子夫人yòu_nǚ,在她之下,就只有王妃的曾孙女了,可都还是稚龄,更加不可能待客,其实贺苓年岁还较十一娘略长,可自幼娇生惯养,如今还是一团孩子气,寻常即便与同辈接触,也多是自家亲朋,不需用那些应酬之道,竟是从未经历过宴会上独当一面的职责,这从她一见十一娘,便眼中一亮高声叫嚷“伊伊快过来坐”,根本不理会正围坐身边奉承讨好的几个小客人不得不让位的尴尬神情,便可见一斑了。
十一娘扫了一眼在座闺秀,除宗室女儿外,便是几大相府千金颇为瞩目,以及来自谢、毛诸党徒家的一群,诸如柳、萧、袁、王等中立显望家的女儿却尽都缺席,想来是没有得到太后知会。
午宴之后,女孩们照常会自由活动,并不在席间久坐,可南阳王府因为不常举宴,许多女孩这回都是初次“获邀”,未免有些拘束,再兼都奉了家中亲长嘱令,知道主要任务是奉承贺苓,更加不好随心所欲自去闲逛,十一娘便与贺苓商量,干脆交待仆妪在园子里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