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昀肃只点头笑笑,没说话。
“上回的事儿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看我这整天在厂子里头忙,自个儿家里的事儿倒是都没顾上,那天也多亏了有你,我听你嫂子说,平常我老不着家,家里头有个重活儿的你可是没少给帮忙,一直都没登门道谢,我这儿真是过意不去。”周松民这番话说得可谓真心实意,他心里的的确确愧疚无比,这么些年,自个儿做丈夫做儿子都不算合格。
安昀肃始终微垂着眼帘,并不打断对方,中间只笑着摇摇头,待对方说完了才开口道:“不碍事儿,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街里街坊帮个忙罢了。”
“话不是这么说,该谢就得谢。”
“您真不用这么见外,换谁遇上了都不会不管。”
贺远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心道这安昀肃可真是会说话,那举手投足,一语一笑,像极了解放前大宅院里的公子少爷,心下琢磨着他十有八.九也曾出身大户。
这么一想,脑中突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那位倒是正经的少爷出身——不知那人这会儿在做些什么,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热闹过节?贺远实在好奇,总觉得那个人即便是做着平日里人人都会做的种种琐事,也定会有着一番别样的风景。谁叫他在自个儿心里生得这般不食人间烟火呢。
约莫一杯茶的工夫过后,安昀肃起身告辞。周家两口子本想留他吃顿便饭,可他只道家里还有朋友等着,婉言谢绝了。
他前脚刚一走,姜芸也去厨房准备晚饭了。贺远见屋里只剩自己跟师父两个人,说话也就少了些顾忌,随口感叹了句:“我说师父,他可不像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的,起码看着不像干活儿受累的。”
“你就瞧着你师父我像干活儿受累的?”周松民瞟了徒弟一眼,点根烟又自嘲道,“得,你别说,咱还真就是个干活儿受累的命。”
“我可没这么说。”
“你还想怎么说?”
“…………”
“倒也是,我瞅着这小安也不像挨过饿的,不过以前那年月苦命人多,兴许人家有别的难处,再者说,命苦也不见得都挂在脸上。”
贺远闻言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便又继续琢磨起了不经意间闯入自己脑中的那个人。周松民则默默吐着烟,师徒俩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第4章 第4章
晚饭时因着多了个小辈儿,周家久违地热闹了一番。贺远是大快朵颐,吃得直喊撑,饭后自告奋勇地帮着干了不少活才拎着一大包吃食打道回府。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胡同里没有路灯,贺远借着自住户家窗户洒漏出来的些许光亮朝胡同口走。路过一处院门时,他听见了模模糊糊的对话声,其中一个柔和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另一个显是低沉不少的音色他不认得,但可以肯定也是个男人——
“我不想过去了。”
“大过节的你不回去露一面儿合适么?”
“没事儿,明儿白天再去也一样,怎么,你不想我陪你么宝贝儿?”
“不想。”
“真不想?”
“都说了不想了……”
“那这样呢?”
“…………”
“这样也不想?”
“你干嘛……嗯……别……别摸了……回头让人听见了……”
“那我再问你一遍,想不想?嗯?”
“……想。”
按说贺远一个大小伙子,绝对没有听墙根儿的嗜好,只是这一段明显似恋人间调.情的对话,竟是出自两个男人之口,这才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像个小偷似的秉着呼吸从头到尾听了个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琢磨这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又给紧接着再次传入耳中的声音惊得猛然一个激灵——他们在接吻,那两个男人在接吻。热情激烈又暧昧无比的喘息声令贺远听得面红耳赤,同时也让他被钉住似的呆在原地,一步都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前后统共也才几分钟而已,可就当他还在愣神的工夫,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语调却透着股温柔轻快:“宝贝儿你先回屋,我去把院门儿锁上。”
里头的人似是应了一声,贺远这才稍微回过些神,等终于意识到自个儿正杵在人家院门口,想着赶紧起开时,院门猛地一下被拉开了。
“你是谁?”说话的人一改方才的温柔,态度冷硬。
贺远觉着自己像是听墙根儿被主人抓了现行似的,臊得没处躲没处藏,脸上直烧得慌,嘴里道歉的话也说得磕磕巴巴:“那个,我,那个,对不起,我路过……”话没说完就耷.拉下了脑袋,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男人没答话。
愈是这样,贺远愈是心虚。他隐约感觉到对方自始至终都冷冷地盯着自己,一时间连头都不敢抬了。
如此僵持了半晌,就在他觉着自己快要扛不住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救世主一般满含笑意的声音:“怎么了,纪衡?锁个门要这么久?”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贺远下意抬头看了一眼,视线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贺远?”
“安哥……”
“你认得他?”一直黑着脸的男人显是有些意外二人的相识,见状不禁又上下打量了贺远几眼。
“认得,贺远是周师傅的徒弟。”最初的惊诧过后,安昀肃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笑模样,说话给两人做了介绍,“贺远,这位是我朋友。”
“你好,邢纪衡。”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