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水瑶意味不明的轻叹,接过那份曲谱,“有心了。上次的曲子很美,谢谢你。”
顾珏笑道:“我只粗通音律,这可不敢居功。这两份谱子均是云澜轩的子衿公子帮我修改的。”
苍水瑶道:“司琴公子曾对我称赞说,云澜轩有位公子琴技过人,且难得的有颗赤胆琴心!想必,便是那位子衿公子?呵,”说到此处她玩笑般摇头莞尔,“幸好司琴公子只是单纯欣赏那位子衿公子,并没有将人抢回来带走的念头。”
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抢来身边。
令人闻风丧胆、曾在世间搅起腥风血雨的绛月宫宫主,竟是这般顽童作风,这也是她被带回绛月宫真正与那个男子深入接触过后才发现的。
这世间有许多人奉行强者之道,霸即为权,说到底不过仰仗手中所握有的力量,去肆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而那个男子却犹如生长于原始的大自然中,一头充满野性的兽,理所当然的遵循着天地间万物生灵适者生存的规则。
在他的认知中,世间没有对错,没有善恶。
人与兽,或许也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单纯……而极致残忍。
随着夜幕降临,潼阳城中有些地方褪去了白日朴素的外衣,化作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
酒色长街,红灯绿影。
高大的男子怒气冲冲踏出赌坊,将醉的歪歪倒倒的酒鬼撞倒在地,在难听露骨的嘶骂声中大步远去。一路走出城门来到城外黑漆漆的树林,男子终于停步,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双阴鸷的眸子,暗夜下闪动开危险的邪恶。
“出来吧。”
随着他满含狠厉的警告,后方发出细小的窸窣声响,陆离霄拂开树丛向男子走来,停步于两步之外,沉隧的目光盯着男子,不可思议之下尽是冰冷。
“……你居然还活着。”
男子眯起眼打量陆离霄,半刻过后浑浊的眼珠瞳孔骤缩,“你……!难道是……”
“是我。陆离霄,陆尘舟之子。”
男子脸上还未成型的惊喜化作了震怒,使得他整个人都更加阴霾了,“陆尘舟之子?!”
陆离霄举起不离,冰凉的剑鞘直抵男子咽喉,“陆千凡,你告诉我,为何你还活着?二十年前那日陆家村还发生了什么?”
男子震惊的注视着他,半刻后回味过他的话语来,狞笑两声,忽然使出套诡异身法,鬼影般退出数丈之外。
“想知道,跟上来!”
陆离霄深沉的气息下是难抑的愤恨,他紧握剑柄的手收紧,飞身追去。
夜深人静,周子若偷偷离开子衿的房间,来到花楼灼华的房间。
他带着个小灯笼,往灼华的妆台上照了照,灰扑了薄薄一层,并未看见梳子,大概是沐祁君还没有放回来。
假消息入夜便传遍了楼里,晚上子衿都跟他提了两句,凶手应该是格外关注案件进展的,不可能没听到。照陆离霄分析,那凶手并非熟练杀人的杀手,心理素质肯定不过关,必定会狗急跳墙。
大概是到的太早,周子若在灼华的衣柜里藏着,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索性从柜子里出来了。陆离霄说了晚上就来云澜轩,现在估计已经埋伏在附近,是以周子若虽然独自留在凶案现场心里却半点儿不怵,大咧咧的在妆台前坐下来,顺手拿了灼华的菱花镜当照妖镜往自己脸上照。
上次他就觉得这镜子质量特别好,今日再看果然如此,在这所有镜子都把人照的糊成一片的古代,这么一块能连眼睫毛都数清楚的高清镜子,想必价值不菲。
周子若换了各种角度自拍般照镜子,街上更夫打更的声音穿过寂静的夜晚,隐隐落在屋子里。
更声忽然就像个锤子敲在周子若的脑袋上,他愣了下,将菱花镜摆在妆台上正对自己的脸,从腰间掏出打算今晚拿来鱼目混珠的普通黑木梳,揭开帽子,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开始梳理头发。
更声再次响起,周子若却听不到了,他目光呆滞的对着菱花镜机械的重复缓慢梳头的动作。夜风呼啸而起,卷走了灯笼中微弱的火光,房间陷入深沉冰凉的漆黑。
周子若猛然回神,手中木梳“啪”的落地。眼前那面菱花镜在黑夜里深得没有尽头,仿佛连通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黑暗里亮起了双幽绿的眼睛,那双眼睛狠狠的盯着他,迸出紫黑色的血丝,传达出疯狂的喜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那双眼睛向他靠近。
毛毛冷汗沁了周子若满后背,穿过来后接连见鬼无形间训练出的那点儿危急时刻的冷静,令他用仅余的理智抽出靴子里的短剑,拔掉剑鞘对准那双眼睛:“不许过来!”
那双眼睛一怔,似乎当真被不离所散发出来的冰冷正气威慑住了。周子若见此剧烈跳动的心渐渐恢复平静,那种对鬼怪天生的恐惧在他亲手制服了一只鬼后,淡化了许多。
镜子里居然住了只鬼!
原来女鬼姐姐传达的就是这个信息!
女人爱美,半夜对着镜子梳头也不是多罕见的事,难道杀灼华的凶手就是这只鬼?
“我……没有——杀——人……”那只鬼就像知道周子若的怀疑,歪着脑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至于怎么知道他歪着脑袋,那是因为那两只绿油油的眼睛角度变了。
“那你藏在镜子里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我手上有法宝,你爬出来不会杀了我?”灼华是不是鬼杀的有待商榷,但周子若绝对不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