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物均如光与影般拥有对立面,一臻入夜,即便是仙城,其中有些地方也会堕入俗世。
潼阳城并非只有潼阳湖,在城南区域慵懒的躺卧着贯穿全城的仙女河, 而仙女河畔数十里便蜿蜒了城中最大最热闹的花街慕柳街。
慕柳街的名字听闻还是十多年前潼阳城中一位惊才绝艳的才子亲笔所提, 原本这条花街便简单粗暴的叫做花街, 但随着京城纨绔间男风盛行流传过来,花街上几家大青楼的老板敏锐的嗅到商机, 不约而同在自己的楼中大捧小倌儿, 狠狠赚了一笔,其他小青楼有样学样均会弄那么几个小倌儿在店中壮壮场面来满足所有客人的需求, 自此花街上的青楼便全部变成姑娘与小倌儿并存的经营模式。
花街已不全是花的天下,这名字自然应该改了,恰好那位大才子也是个fēng_liú情种, 与当时一名小倌儿甚是情投意合,便取了小倌儿艺名中的一个柳字为花街改名为慕柳街,以此向美人表情意。
虽说最后这位才子得京中贵人赏识赴京大展拳脚,并未将那小倌儿带上,小倌儿郁郁而终,这段感情没能有个圆满收场,但这名字却是保留了下来。
慕柳,慕柳,柳比作美人可男可女,慕柳不就是心慕美人的意思么?
倒是使这条专做酒色生意的花街听上去高雅有追求了那么几分。
是夜。
慕柳街上正是香车宝马共喧阗,火树银花不夜天。
在江南一带都享有盛名的花楼云澜轩夜夜高朋满座,金碧辉煌的玉楼中处处皆有衣衫不整的男女纠缠调笑。二楼一间豪华包房中正是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忽而杯盘破碎的利响令房中火热的温度冰凉下来。
先前还坐在客人怀中的两个姑娘急忙撩起褪至香肩下的衣衫,起身站去一旁,脑满肠肥的客人恼怒的将整壶酒砸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酒?爷上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值这么个破玩意儿?!喊你们老鸨过来!”
与这位客人身材不相上下的老鸨云妈妈很快便提着裙角哼哧哼哧的赶来,赔笑道歉。这客人可是云澜轩的贵客,没少往这儿送银子,平日出手大方,也好说话,唯独对钟爱的美酒半分不能妥协,所以每每这位贵客到来,云澜轩均是奉上自酿的招牌醇酒浮云酿,贵客素来对这酒很满意,怎地今日就发起飙来?
唤来楼里正当红的姑娘好不容易才将贵客安抚下来,云妈妈笑僵了的老脸脂粉簌簌掉落,边擦冷汗边朝无措的站在角落里那先前伺候客人的两个姑娘使眼色,意为:去看看那酒是否当真被哪个天杀的给弄坏了!
两个姑娘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长长松了口气,便从角落里的小楼梯往酒窖走去。
云澜轩自酿的美酒“浮云”可谓潼阳城一绝,许多从不踏足秦楼楚馆的好酒之人也会时常购入几壶回去品尝,因此云澜轩的酒窖规模算得上十分庞大。酒窖建在地底,下来时有段路只靠墙上老旧的煤油灯照明,甚是恐怖。
两个姑娘其中年岁较小那个名叫丹樱,有些害怕,握住了旁边姑娘的手,待进入空无一人黑漆漆的酒窖,终于忍不住道:“羽裳姐姐……大家都知道妈妈宝贝浮云酿,谁敢来破坏呢!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名为羽裳的姑娘自知丹樱的心思,此处乌漆墨黑每走一步脚步声便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开来,谁不怕呢?但差事还是要办的。
“吴老爷那舌头比宫廷里鉴酒的师傅还要灵,万一真是酒坏了咱们没查出来,妈妈还不骂死咱们?”
闻言丹樱不敢提回去的事了,只是暗自后悔来的路上没叫上个小厮。
酒窖的酒桶都是两人高的大桶,一桶只够消耗几日,因此通常都是同时开着好几桶取酒。酒桶旁都有木楼梯,不知今晚吴老爷那壶酒是从哪桶接出来的,两名姑娘只好提着油灯爬上去一桶桶揭开盖子检查。接连检查了三四桶,并未发现酒里进去了什么杂物。
“我看真的没问题,羽裳姐,我们也算检查过了!快走吧!”丹樱旧事重提,又抓住了羽裳的手。
羽裳抽出手道:“还剩几桶。”
“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宁愿被妈妈罚!前几天红缨姐的事姐妹们私下里都说是鬼做的……”
羽裳被她说的也是脸色蓦然发白,低声警告:“嘘!这件事不能提!你不想活了!”
丹樱的惧怕被某些记忆加深了,几乎哭了出来,“我、我想出去!”
“好了好了,再检查最后一桶,查了就走!妈妈怪罪下来,咱们一起受着吧!”羽裳叹气,拉起丹樱随手选了最近的木桶。
两人爬上木楼梯,抬起盖子将煤油灯伸过去一照,昏黄的灯光立时映出两张惨白的脸色——
深深的酒桶中清澈通明的酒水在灯火下缓缓起伏,晃动开明暗不定的光色。一具一丝|不挂的躯体飘浮在水中,被泡的发胀的脸部肌肤间,一双黯淡的双眸无神的看着她们,仿佛在无声控诉什么!
下一刻,惊恐的尖叫撕裂了酒窖中寂静的空气。
“啊————!!”
“救命啊!!”
“假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沐祁君捏着蛇头戳周子若的脑门。
虽说只是条玩具蛇,但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周子若从小最怕蛇这种软体动物,看一眼抖一次,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