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三月,扬州……”
“住口!”
慕云深的话不过开了个头,那公公粉白的脸忽然泛了青,迆迆款款骄奢淫逸的姿态也陡然间凌厉起来,像是一把两面开锋的刀,挨到一点就会皮开肉绽。
他的声音也没有方才的怠慢与镇定,颤巍巍的,小心谨慎,“你……你怎么知道的?”
“镖行走南闯北,黑白两道都有朋友,我知道的事,我手下兄弟自然也知道。”
秦谏心里一连蹦出来三个“胡说”,他也是镖局里的老人了,少当家说的这些话他一点也听不懂。靠猜的,怕是十二年前这李姓的公公在扬州做了什么事,不欲让外人知晓。
这就奇怪了,少当家的足不出户,又不爱料理镖局事务,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秦谏未入镖局以前,是个浪荡江湖的包打听,好奇心本就重于一般人,更何况慕云深是他看着长大的,熟悉与关心是谎言的枷锁。
雨伞在分神中倾斜下来,伞下的人没什么影响,却苦了另一边的萧爻,毫无防备中被兜头浇了一脸水,他一个激灵,浑浑噩噩的眼睛瞬间清醒过来。
萧爻的身上很脏,脏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了,只有一口大白牙和这双眼睛,还能看得出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
以貌取人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慕云深做魔头的时候,身边就容不下瞧不顺眼的人,他的好恶心要全天下迁就着,若不是落魄至此,萧爻这种下三滥的形象,早被他的那帮子门人叉出去喂狗了。
李公公站在雨里,许久没有言语,怔怔的盯着他,仿佛慕云深的脸上戴着副面具,他能生生盯出裂缝来。而慕云深则对李公公毫无兴趣,他倒宁可扭转了目光,多瞧瞧身边的“乞丐”。
——萧爻战战兢兢的抹了把脸上的水,缩着脖子,毫无形象可言。说老实话,他有点害怕慕云深的打量。
这件事情说起来没有道理,萧爻皮糙肉厚,枪林箭雨里磋磨出来的性子,既不敬鬼神,又不惧成败,胆子捅破了天,可就是在慕云深的面前畏首畏尾,怂成一条狗。
就这么煎熬了一盏茶的时间,萧爻的脖子都僵住了,那李公公才忽然开腔道,“公子有什么条件?”
冷冰冰的询问打破了之前的死寂,惊得众人心里一慌,李公公身边的侍卫有些担忧,小声附耳,想阻止他,“公公,形势大好,可千万不能错失机会啊。”
李公公神色颓败,虽不明显,但相较于之前的志在必得,的确失意很多,他这个状态,已然认了输服了软。只要慕云深,只要威远镖局能够守住他的秘密,做任何妥协也都值得。
无论多干净的人生,也都有一两样不欲人知的往事,李寰自认坏事做绝,脑袋存在脖子上都像是个玩笑,但血脉亲情,他能留一线是一线。
“我不管公子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他是个公公,去了势,连个男人都算不上,端正起来的声音也多少显得阴沉,没什么压逼感,只是不像之前听着刺耳了,“只要你不去打扰他们,我可以答应所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