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缺钱的人晃了晃自己的酒葫芦,又掂了掂所剩不多的碎银,幸而慕云深还没被通缉,能将银票兑了,否则他马上连酒都喝不起了。
客栈里自然是有些好酒,萧爻没舍得贵的,挑了挑,灌了一葫芦烈酒。
烈酒通常没什么香味,但很适合买醉的人,萧爻年纪轻轻,虽然家破人亡,但也没颓废到要以酒买醉,他离不开酒,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怪他的娘。
多造孽的娘啊。
萧爻心满意足的往楼上走,木梯吱吱嘎嘎的,刚到一半,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小二方才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李大哥?”还好葫芦里的是烈酒,萧爻突然很想醉死过去。
李佑城目光灼灼的站在黑暗处,他日日坚持亲自巡防,风里来雨里去烈日下暴晒,皮肤当然显的黝黑,寻常人只能看见他的眼白和牙齿。
他的目光炯炯,瞳仁儿黑不溜就的,四处皆暗,也没什么光能透进里面,在萧爻看来异常的认真,连带着产生出一种压迫感。然而李佑城的压迫感和慕云深的云泥之别,李佑城给的是信任,无条件的信任,让人推脱不得。
萧爻生出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萧爻老弟。”李佑城被慕云深欺负出来的委屈一扫而空,他伸手揽过萧爻的肩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缝隙,“还跟以前一样爱喝酒呐?”
李佑城大抵是个缺心眼儿的,他明明设想了好多种见面时要说的话,绝大部分要满怀悲愤,要忠君爱国,要体现出民族大义,但真见到了萧爻,这些全一股脑儿的做了垃圾,悲愤不起来,倒是高兴居多。
他伸手揉了揉萧爻的头顶,“几年不见又长高了,越发俊俏了,有说媳妇儿吗?”
常年握刀剑的手长满茧子,粗糙的在萧爻头皮上来回摩挲,要不是仗着年轻,萧爻大有一种要秃头的感觉。
“见面就提媳妇儿,李大哥,你自己也还没成家吧?”阔别两年后的初次见面,毫不留情的相互插刀,看谁更扎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谷城是婷姐姐的故乡吧?”
李佑城的黑皮陡然一红,他说话原本就不如萧爻灵巧,堪堪被戳了痛处,整个人瞬间腼腆起来。
他赶忙捂住萧爻的嘴,“嘘嘘嘘……小祖宗,别说这么大声。”
萧爻提及的这个婷姐姐原名楚婷,他爹跟着萧故生十几年,是个军医,所以她也和萧爻一样,自小随军。
一帮子糙爷们儿里面有个水灵灵的姑娘,本就招人喜欢,可惜楚婷立志学医,又是个标准的冷美人儿,绝了很多人的念头,最后只剩下个一头热的李佑城,也不缠着楚婷,但能护着她,看着她也就圆满了。
“唉,喜欢人家也不表态,多少年了没个长进。”萧爻后来居上,口吻颇是老成,居然教训起了大他近一轮的李佑城。
也就欺负李佑城老实,居然觉得他此话在理。
这么两个人胡搅蛮缠在一起,得亏的萧故生德高望重,离题千里也拽的回来。
“能别挡在楼梯口吗,别人还要不要过了?”上楼的客人表示强烈不满,萧爻赔着礼道着歉,拽着李佑城回房间。
李佑城知道里面有个冷冰冰的书生,犹豫着不敢进去,萧爻不管三七二十一,喊了声,“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