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爷咬了咬牙,“脱,把他衣领子扒开来看!”
“三爷,这不好吧... ...”一群小辈儿怂了胆,面面相觑,没人敢动手。“一群怂包蛋子,”梁三爷忿忿低骂了一句,“我来!”他咬着牙大白皮鞋往棺材上又蹭搭了两步,大肚子贴着棺材檐,阻碍了动作,一头大汗从胖乎乎的额头直往下滚,看着真是滑稽无比,但是现场的,却是无一人发笑,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福伯的脖子。
紧束住的衣领子被扯开,露出了底下苍老发皱的脖子。借着幽幽烛光,众人看到那截脖子完好无损,丁点伤痕都没有。梁三爷不可置信,一把抓住他又凑近细看了看,他额头上的汗滚得更欢了,手心濡湿湿地直发潮,他不小心用了重力,福伯就着力倒在了他身上,脸直愣愣撞上了他前胸。梁三爷‘嗷!’的一嗓子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众人更是早就鸟兽状散尽了,福伯没了支撑力,倒了下去,‘咚!’地砸在棺材里,骇得梁三爷心狠得一跳。
“妈的!他诈尸了!我看着他睁眼了!!!”梁三爷坐在地上,指着棺材面色发青,哆嗦地话都啰不转了。
“你是看差了吧,”梁老爷子冷冷站在棺材前,“小侄快回去睡吧,我还要收拾这烂摊子,明日好送阿福上路呢。”
“你,我就不送了。”
梁三爷不由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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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玖.借寿(中-5)
第二日,福伯如期下了葬,小安打领头披麻戴孝抱着牌位。
梁夫人昨个在树下受了惊了,现下起不得床,这一路,梁老爷子亲自送行。
尚不过五更天,队伍便起了棺。天刚蒙晨光,氤氤氲氲浸在靡靡秋雾里,队首猛地响起一声唢呐,那声儿穿破了浓浓雾气,直透过薄薄衣衫,由不得人不心头发颤。
方孔纸钱纷纷扬扬随风飘洒,迷蒙雾中,隐约可见老雅嘎嘎盘旋其上。起坑,落棺,培土,丘坟成了型,一方青石石碑竖在了坟前。人走如灯灭,小安看着那一铲铲土将棺材点点掩埋,忽地悲从中来,也顾不得怕了,不由嘤嘤痛哭起来。
看不出悲喜,梁老爷子掏出随身带着的桂花酒,喝了一口,剩下的通通倒在了墓前。他木立良久,忽地就地跪下了,不顾众人阻拦,对着那碑磕了三个响头。梁老爷子扶着碑,拒绝搀扶独自站了起来,他步履有些跄踉。
“回去替我召所有梁家人到祠堂,我有事情要宣布。”他同身旁的小安交代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梁老爷子总是挺直的脊背佝偻了些,他终是不得不服老了。
“今日招各位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宣布几件事情,”梁老爷子杵着拐棍,站在祠堂中,腰骨打得笔直,“首先,我必需要向全族人道歉,借寿之传统,封是我,破亦是我,我身在族长之位,却未做到言必行,行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