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没什么胃口,早上的饭菜看着许多碗碟,其实色味并不引人,他只喝了碗半冷的粥,吃了几口盐煮的青菜和没有酱油的白肉。他一放筷子,所有的饭菜就被端下去给下人们吃了,他算是个低级大排档里的领吃人物。
早饭后他觉察到这个皇子既没有差事,也不用读书习武。在这个时代,这孩子的年纪算是大了,可到了现在,没人给他张罗婚事、提什么封地,他连个亲王的头衔也没有。如果他不找事干,就是彻底的无所事事,完全可以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秦惟对此其实不反感,他前世忙坏了,正想好好休息一下。只可惜他别想松弛,当务之急是避免成为杀人犯,接着大概得避免被人杀。
他心绪烦乱地在府中随便遛,这里也是早春,空气的寒凉里似乎有了一丝丝暖意。墙边的迎春已经有了花骨朵,地上的草还是黄的。
照他见过故宫的眼光,十七皇子府挺简陋的。有几所屋宇看着高大,可是墙壁砖瓦都明显陈旧,屋里的家具稀少,漆面黯淡,别说谈不上富贵,连小康都够呛。十七皇子外家没钱,他还没有受封,没有田地的收入,宫中给的份银,勉强能满足全府的吃食和仆人月银,十七皇子还私藏起些,用到暗处,所以人情往来的礼金都没有。听人讲大家都说十七皇子是个又穷又小气的人……
秦惟感到原身又怒了,立刻暗自骂了一句,将愤慨的情绪镇压了下去:什么事儿都怕与性命悠关相提并论,命还不知道有没有的时候计较这些有什么用?真是不分轻重缓急!
周围的人明显感到了十七皇子今日的不同——自从早上起来一句呵斥后,他就没再说话。平时他对什么都要骂几句,从饭菜到穿着,老有不满意的地方,今天怎么一声不哼?连有人打喷嚏惊动了他,他也没动怒。看他一脸解不开的样子,他是不是在憋着个大的?人们个个自危,府中一片沉寂。
太阳升空时,秦惟总算理出了些头绪——万事由人,他必须找几个帮手,否则寸步难行。原主信任的人都离开了,他得在余下的人里挑选。他身边的人可靠吗?
他打量了下一直低眉顺眼地跟着自己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这些人气都不喘一般低着头,因为服装相同,秦惟觉得他们没区别。这些都是宫里配给的,原主没有信任过他们,他也不敢用。
怎么也得找个洪家的仆从……秦惟抬眼,近身就再没其他人了,远远地站着几个没穿宫装的下人,短装粗服。原来的十七皇子对这些粗使仆人从不正眼看,秦惟记忆里也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他才想着让管家把人都召集起来,让他挑挑,突然心里一跳,眼睛扫回方才经过的一个花瓶形的门洞,死盯着门边站着的一个小厮。
人们发现了十七皇子的目光,有人去拉扯那个小厮,低声说:“快上去!殿下在看着你呢!”这倒霉孩子今天正走背运!早上打阿嚏没被抓着,现在不知又怎么惹了殿下的眼。看来劫数到了,躲也躲不过去。
那个小厮一头雾水,弄不清十七皇子为何看他。他只是个外层服务人员,平时都不在十七皇子三尺之内,就是听十七皇子贴身仆从的指令,去跑跑腿儿、搬个椅子家具之类的。早上提水倒桶地忙过了,现在远远跟着,再过两个时辰,他就当完值了,他惹着谁了?
秦惟并没有挪开目光,那个小厮到了他的面前手足无措,眼睛使劲眨。这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衣着古代,绝对是个小仆的样子,可是秦惟就是觉得自己面对的是营养不良的少年小木!
小木是骨科医生里的金字塔底层人物,在医院的各科轮过后,几乎是和秦惟同时进了骨科。虽然一个是海外归来的假洋鬼子,一个是从三线城市拼争出来的小包子,但因为都是新人,两个人干什么都搭个伴。
秦惟的母亲是个做生意的,明明是个糊涂人,可做什么成什么,还全赶上了好的时机。一年两三单下来,家里就过上了舒服日子。她总说是上天保佑,秦惟却觉得是她情商高,待人诚恳,许多人追着赶着跟她做生意,求个踏实。
秦惟虽然有些精致的自私,但是行事上学习了母亲的做派,大方随和,与人为善。当初许教授在众多学生里能记着他,几年后还去招揽,一方面是因为秦惟在学校给他的印象好,另一方面是秦惟逢年过节,对教过自己的从小学到大学的老师们,总会送个温暖,隔洋都寄个小礼品。虽然中国什么都有,也不稀罕那些咖啡糖果,可难得这份心意,真是想忘也忘不了这么个会来事儿的。
当初,秦惟想学医,他父亲不那么乐意,说学医又苦又累,但母亲却全心全意地支持,还让秦惟无需担心钱!因为那时正巧有人给她算命,说她挣的钱会全花子孙身上,什么都信的母亲立刻认了——这不准了吗?她挣的钱就是命运让她来培养儿子当医生的。
这么多年来,秦惟的母亲付了秦惟所有的学费不说,还坚持每月给他发“工资”,总是在给他买买买……对他的溺爱简直无以复加!秦惟庆幸自己的姐姐是个女汉子,她凭着全额奖学金拿下了计算机博士,本科时就给人写程序挣外快,弄了个小app更得了大钱……反正完全与秦惟相反,没要过父母一分钱!她也知道母亲对弟弟偏心,可从来没不满过,甚至与母亲一样觉得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