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里时,白允沫把身外边套着的那件兽皮制的衣裳脱下来,钻进被子里与子桑睡,亚巴婆婆在一张躺椅上,捂着被子睡,屋子里一直生着个炉子。
白允沫揽着子桑,她说,子桑你要快点好起来,陪我玩,我们去给小狼找吃的,你们都要好起来。
她身上很暖和,两人紧紧贴着身子睡,子桑说,嗯,我要好起来,去给小狼找吃的,还要回太国寺,给圆和看阿飘和大雪。
睁眼睡了不多时,院里却突然传来噶啦的声音,白允沫还没有睡实,一下子从被窝里抬起头来,她说,是哑巴大叔。
白允沫衣服也来不及穿,跳起身子,冲到外边。
子桑刚坐正身子,想看看哑巴大叔长什么样子,却听得一声尖叫,她混身一个哆嗦也顾不得昏沉,光着脚跑向屋外。
白允沫正站在门口,见到她一下子就扑过来,哇哇大哭,她说,哑巴大叔在流血,好多。
原本严实的篱笆此时被推了开来,一个影子正向她们爬过来,子桑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往里边推白允沫,她叫好人婆婆,好人婆婆,你醒醒。
好人婆婆终于醒来,却慢腾腾地穿着衣服,以为是天亮了,准备收拾起床事宜,白允沫去拉她,哭得更凶了,她说,好人婆婆,你看哑巴大叔他在流血,你去看。
看见院子里爬动着的人时,好人婆婆拐棍也丢了,三步两步地整个人爬在地上,嚎了起来,她说,我儿,你怎么了。
哑巴大叔的腿上流很多的血,创口处还结了冰,他的头发很短也很乱,不过两过三四寸长的样子,结满了冰渣,面上全是雪水和土,额上扎着条褐色的布带,下巴留着络腮胡子,嘴巴里一直往外大口地呼气。
进了屋后,哑巴大叔靠着炉边的墙角喘了火气,看见白允沫还在哭,他就咧开嘴嘿嘿地笑,然后摇头再摇头,从身子里拿了个兽皮袋子递过来给白允沫,再指指子桑,再作了一个吃的动作就又咧开嘴一边喘气,一边笑。
白允沫打开那个包包,里边赫然是几味药材,白允沫哭得就更凶了,她看着子桑,泣不成声,我叫大叔去给你买药,你吃了药就会好。
大概是白允沫哭得太伤心了,子桑便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好人婆婆把哑巴大叔的裤腿用刀子割开,裤子上红色的冰渣就哗啦啦地四溅下来,哑巴大叔呲牙咧嘴地对着婆婆做了很久的手势。
好人婆婆白允沫说,是遇到土狼了,被咬断了脚。
具体子桑和白允沫都不知道哑巴大叔是怎么伤到,又如何回来的,只看到哑巴大叔的左脚脖子向一边的折。
哑巴大叔打着手势叫好人婆婆打了一盘水放在屋门口,他坐在屋门口把左脚放进盆里。
白允沫上前去看,被他挡回来。
白允沫还在哭鼻子,她说,要是罗仲在就好了,罗仲是我先生,也是神医,他什么病都治。
白允沫说,大叔,你的脚被冻住了。
好人婆婆也暗暗抹眼泪,把白允沫拉进屋里,关上门,把哑巴大叔,把孤寂的夜,把长天和风雪都关在了草屋外边。
子桑听见有什么东西嘭的裂开了。
那天晚上吓人的一幕大家都记得,不过子桑和白允沫一直都不知道哑巴大叔为什么把脚放在那么冷的水里,等它结冰,她们只知道哑巴大叔只有一只脚了。
子桑吃了药后,身子果然慢慢好起来,哑巴大叔回来的那晚还扛回来一头吓人的东西,白允沫说,是野猪。
好人婆婆说,这是哑巴和野狼抢来的,花了半条命啊。
大雪和阿飘也慢慢好了起来。
这下,哑巴大叔和好人婆婆一样,都要驻着棍子走路了,可是哑巴大叔还是每天呵呵地笑着,他找来一些兽骨拿来逗大雪和阿飘,他给白允沫做了把小小的弯弓教她射箭。
子桑也跟着一起玩,不过子桑仍是经常想着要回太国寺的事情。
白允沫说,我要和哑巴大叔一起玩。
子桑问她,你不想你娘亲么?
白允沫说,想,我还想一娘,二娘,还有姨娘们,可是好人婆婆说,哑巴大叔现在没有了一个脚,是废人了,出去打猎可能会走不回来,我要看着大叔。
白允沫说,反正我娘亲有那么多人照顾她,可是大叔只有我们呢。
子桑理解白允沫的想,她也觉得大叔可怜,可是大叔现在走路很慢,好人婆婆也走不快,她们没办法一起走。
白允沫说,雪太大了,好人婆婆说,小孩子走出去会冻死的,像我们上次那样,而且外边还有很多会咬人的野兽。
于是走的事情慢慢就搁置了下来。
子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奴下了,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和元秀说,她宁愿做一个奴下,每天多自在啊,真的做起来时,却乱糟糟的总也做不好。
和她相反的是白允沫无论什么时候都乐此不疲,和原来那个,见了她总要扮着一副娇滴滴的小人儿比起来,白允沫现在更像个小大人,虽然把事情做得乱七八糟却从来不会生厌。
“子桑,你快看我。“
此时的白允沫正坐在一块小木板上,木板一端系着长长的绳子,哑巴大叔坐在高处,往下拉着板子,乐呵呵的。
大雪和阿飘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它们长得很好,时常绕着大家脚边跳来跳去地玩耍。
哑巴大叔并没人好人婆婆说的那般吓人,他还是照常会出去安置捕兽夹,会背一把大弓躲在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