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到了,就别聊了。”
总得有人提醒分别,三月不介意来当这个恶人,即使伊远信会更讨厌他。他之前听靳牧高提起过,靳牧高用来形容伊远信的词是单纯,那么在他看来,就是危险!
三月接过靳牧高手里的行李,好在以后陪在靳牧高身边的只会是自己,他先一步往车站内走去。靳牧高最后与伊远信对视,两人自然的给对方一个拥抱,他们此生唯一一次相拥。日后再见,彼此间的陌生感大概只能支撑起一次握手吧。
“回去吧,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才是你要留住的,记牢了。”
靳牧高松开他后,很决然的转身朝前走去,心里有些微酸,但没有太多伤感,这一次的旅程,他要展开全新的人生,杭州城里留存的记忆,就搁置在原地,等它自然老去。
伊远信没有完全理解靳牧高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目送靳牧高离开,等到他回过神转身准备离开,才知道原来他身后的确站了一人——单仁怎么跟来了?
“我和老班说牧高落了一样东西才跟过来的。”
单仁走近他,伊远信还傻乎乎地盯着单仁的手,“东西呢?人都走了,你才说啊?”
伊远信一时着急的眼神,看得单仁只想笑,伊远信等到看见单仁憋笑的神情,这才明白,不过是他出来的借口。自己居然信了!
“傻瓜,我是怕你太难受才跑出来的,现在人送走了,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单仁还是喜欢揉捏同桌的头,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他,能让另一半单独送“情敌”离开,自己真的太大度了,需要表个勋章。
“谢谢你。”还好,还有你一直在我身边。
伊远信跟他离开,后面的话依然留在心底,等到某一天再和他说吧。
晚上,当所有人离开教室后,伊远信打开台灯,从历史书里翻出了白天靳牧高藏的一封信。他并没有看到靳牧高放在何处,不过当他跑进教室看到靳牧高所站的位置,他大概可以判断出,牧高回到教室的原因。他要放得隐秘,又不能让自己找不到,那么自己经常翻阅的历史书,便是最好的隐藏之处。
写给我此生挚友,远信:
很抱歉高中还未落幕就要和你告别,不过我相信接下来的日子即使没有我的参与,你也能过得很好。再正文前,也想请你帮个忙:今天拍的毕业照,能帮忙寄给我吗?我会按照上面的重新画一张寄还给你,希望到时候我的画作会比现在更加成熟。
我们都不善言辞,在我提笔写这封信的时候,也曾数次搁笔,怕写不好。
落笔的那一刻,很多曾经的画面浮上脑海,我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一面,也是因为能在对方面前敞开心扉,才把彼此当成最重要的人之一。第一次带你去喝咖啡的时候,你忘了加糖而苦到扭曲的表情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我在想,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简单的一个人。你身上带着与年岁不相符的淡然,可也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很难评价你这人到底是老成还是无知无畏。
……
那封信足足写满了两页纸,是伊远信收到的最郑重的一封书信,上面厚重的情感,压平了这两张信纸间的折痕。他顺着原来的痕迹又认真的把信纸重新折叠,放回了信封,双手还久留于封口,心绪迟迟难以平复。
分离之际他未流泪,而此刻深夜无人,伤感席卷而来,像是黑暗爬满全身。
“我泡了点果茶,喝几口暖暖身。”
单仁无声出现在伊远信身后,有些吓到他,不过也正好让他暂时忘了暗色的心绪。他接过水杯放在手心,暖暖手,才喝了一口。
眼睛有些无神,等水温再冷却一些后,伊远信仰头整杯饮尽,果茶很酸,可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皱眉。这半年的相处,单仁也知道同桌的习惯——一旦心情不好,他总会喜欢饮这酸牙的果茶。
伊远信久坐未语,单仁也不催他,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站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摩,他此刻不需要聒噪的自己,这是单仁另一总结。
伊远信慢慢回过神,转过身轻轻搂着单仁的腰,靠在他的肚子上,吐一口气息,换一个安心。他越来越依赖单仁,担心以后的同时,还是义无反顾投身于他的臂弯。
“回去睡觉吧。”
“能先陪我跑一圈操场吗?”
“好。”
台灯照到的地方依然明亮,而生活总有背光面,我们要学会的是如何随时翻转这一面。
清明假期,单仁还打算约伊远信出去走走,他能感受到伊远信心病又加重了,可谁知他又要回他外婆老家——临安青山待两天,清明扫墓也无可推脱,单仁只能作罢。
本来伊远信今年打算留在杭州给爷爷上坟,可因为比较担心妈妈,妈妈要回老家,他便跟了去。
回青山的路上,坐在舅舅车的副驾看后座的妈妈,妈妈累得靠在一边休息,眼底的疲倦让伊远信有些心疼。收回目光的时候,凑巧和舅舅的目光碰上,相视两秒彼此间皆有些明白对方眼神里的东西,重新看向前方。
外婆的老家位于国家森林公园旁边,青山绿水,远离城市喧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