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也不舒服,嘴上又不愿说。他觉得被毁前途的不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位。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说出口简直更欠打了。
现在只能混演艺圈,拍所谓的动作片。这些动作片,没几个是投资拍真功夫,都是枪战大片、特技片、偶像剧、ip剧。
拍得不带劲、打得不过瘾还算好的,就怕拍得直让人倒胃口。把他安插进一排小鲜肉的行列,一身精健的肌肉极其违和,还要装弱,甚至涂粉描眼线扮娘,不然跟那些真的很娘的男演员你都没法搭戏啊!一堆鲜香软乎的肉馍馍里,摆着你这一尊冷硬的铁塔,怎么看啊?
在镜头前和女主打个情骂个俏,再跟男二号摸个脸卖个腐,背后一块绿布,假山假水,剩下的工作全部安排给抠图后期,这就是强摁着头让他在花瓶的道路上越趟越远,彻底沦陷……
他也想上好片子,他想演功夫片。
裴琰松开手被击退的瞬间,庄啸没有乘胜追着揍他,或者再抽他右脸,没再动手。
庄啸顺势弯腰,扶住萨日胜那条腿,看着小萨的腿缓缓瘫在地上,摸着骨头和筋都没大事,就是肌肉拉伤,也就放心了。
萨日胜一脸懊恼和难过,瞅了他大哥一眼。庄啸轻捏了小萨的脚踝,就是告诉对方你小子他妈的骨头没断,没事,哥又没埋怨你,都折腾够了?
包胖子与一群小弟七手八脚把小萨扶上沙发。萨日胜把下唇都咬出牙印,眼眶仍然红着,心里不服,但技不如人,输得无话可说。
庄家班那些人也都不吭声了。
原本还觉着裴琰以前打比赛凭的是不上台面的下三路招数,不地道,进演艺圈就是刷这张脸,花架子,今天终于近距离亲眼见识。萨日胜毕竟不是个面瓜,在片场身手利落漂亮的小伙子,而裴琰的闪电格斗术狠辣流畅,几秒钟之内就撂倒制服了小萨。
裴少爷有两下子真功夫,应该称呼“裴少侠”,同行之间是应当互敬一杯茶的。
裴琰也没有很自如潇洒,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他左耳朵一阵疼,知道是被庄啸一掌砍中了,下巴颏可能也要肿,但他没有去摸去揉,揉了显得他软弱怕疼。
强尼吴吓坏了,不会打架的就怕见人群殴动手,抱住裴琰一条胳膊,上下打量着这一副被人扒掉半边衣服的狼狈模样:“没事吧?还成不成啊?
“哎呀这算什么啊,不就谈个片子么……
“谁能打谁不能打的,谁演谁不演的,最后不都是进了摄影棚里,做出来的一个电影么……”
强尼吴说出了拍电影的真谛,你们这群人,谁比谁能打的,能怎么样?选角、拍电影、捧明星是凭你们这个?练了几手功夫,还真拿自己当大侠啦?你们三位自带干粮不要片酬地在这里,演“华山论剑”呢?
强尼吴把裴琰扶到另一边沙发上,精心细致地给擦汗、顺毛儿、整理衣服,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给裴琰穿上,遮住裴琰身上几乎已不能蔽体、露出半边胸肌的破烂衬衫。
裴琰够没面子的了,轻轻推开强尼吴为他扯裤腿提袜子系鞋带的伺候。
他一抬头,正对上庄家班老大打量他的目光。
一圈儿人都坐下狼狈大喘气,只有庄啸还站着,面不改色,当然也没有喘,盯着他:“没事?”
裴琰立刻说:“没什么,我大意了。”
庄啸看着他:“就是怕你把小萨的腿掰折了,让你松手。”
裴琰咽了一口,无话可说,早知庄啸会劈他一掌,他一定麻利儿松开萨日胜,绝不逞这个威风。他左耳戴了一颗耳钉,质地坚硬,那一掌好像恰好劈他耳钉上,金属可能戳进肉里,特疼。
庄啸走近一步,歪过头,视线试图绕过他的侧脸,一直就在盯他左耳朵:“我手重了?不好意思啊,你不然……”
“没大事,不用。”裴琰皱眉,回完了才发觉,庄先生竟然跟他委婉道歉了。
庄啸致歉得很随意,没端架子,声音沉稳,让人不容置疑。裴琰都没话可说,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一颗头献上来让人当球打了,被对方刮了一大嘴巴子,还没理划道儿,没能耐把这一掌抽回去。
“白猿献果”是八卦掌的必杀技。庄啸方才对他很是手下留情了,可能也就使出五分力,而且是单掌,他就有往侧面躲闪和消力的余地。
假若是双掌连托带劈,使十分的力,他颈椎就断掉了。
庄啸练的就是硬桥硬马的传统套路。
谁说套路不能实战来着?说这话的人就是井底之蛙。
谁合适谁演,谁能打谁上去打啊!这话是裴琰刚刚在庄啸面前拔份儿说出来的,没过几分钟,当场就被庄啸把这句话抽回他嘴里,差点儿让他满地掉牙。还说什么啊。
那天,庄啸也没再为难头一次登门造访的裴先生。
“老裴,茶,喝一杯压压惊。”
萨日胜和那帮扮鹰视狼顾表情的小弟都滚出去了,庄啸端了茶壶过来,坐到沙发上。爷们儿之间就不演那些花里胡哨的茶道技艺了,庄啸家里的茶碗都是一个顶仨的粗厚尺寸,一碗好茶递给裴琰。
庄啸自然而然就模仿了强尼吴的口气,“老裴”已经叫上了,尽管裴琰年纪至少比他小五岁。
口唇动时,那一圈胡须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许多表情,似笑非笑。
裴琰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