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不论叶邵夕在身后怎样声嘶力竭地呼喊,宁紫玉始终没有转回过一回身,停下过一次脚步,千山飞鸟在他身后盘旋流连,悲鸣不断,和着哗晔的雨声,竟是异常仓惶凄楚。
一笑千秋事,万物浮世沉。
世事横流,说来,世间之人,多情,绝情,势利,凡此种种。然而也许,在这红尘之中,总有这样一种人,与宁紫玉一般,任它头顶天空如何翻云覆雨,任它世间人生如何沧海桑田,任它千古功业如何沦为眼前前黄土,如此之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不论做什么,都会在所不惜!
想必,此般之人,他骄纵,张扬,自私,他生来,就好像是应该这样趾高气昂地站在高处,轰轰烈烈地笑话世人的。
只是世间物欲横流,有太多的人,不懂他罢了。
不久,宁紫玉站定在纳兰迟诺面前,喝令纳兰迟诺放掉江棠。
纳兰迟诺见状一笑,猛地将自己身前的江棠推倒在地,道:“也好,既然有皇上陪着共赴黄泉,还要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作甚?皇上不知,我纳兰迟诺即便是死,也决计不会要皇上好过!”
宁紫玉身后,立即有甲士上前接应,将江棠扶起,护送他回到不远处的洞穴中。
江棠看到叶邵夕,立马向他跪下,将自己此前和纳兰迟诺一起犯过的错误道来,只求叶邵夕开恩,请求宁紫玉,可以放过自家王爷一马。
可谁知叶邵夕却只道:“他害那人良多,莫要说那人不会放过于他,也就算是我,也不会。”
他话音刚落,却不知洞外发生了什么事,好似是有谁下了什么命令,洞穴处的无数铁甲士兵突然上前,高举盾牌,将洞口完全封住。
峡谷上,不知是哪个将领闭了闭眼,转过头去,似是有些不忍,声令下道:“放箭!!”
“不!不!宁紫玉!!”
叶邵夕听罢这声,立即苍白了脸,他声嘶力竭地扑上前去,要冲开众举盾士兵,却不知被身后多少人死死拦住。
“放开我!放开我!!”
“宁紫玉!你便是这般对我的?!让自己在我眼前死去,让我一生一世都忘不了你?!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可谁知,漫天漫地的箭雨,却不理他的呼喊,径直冲开雨帘,一声声的箭啸划破苍穹,刹那之间便刺痛了叶邵夕的耳朵和心脏。一时之间,不知多少哀嚎声,长箭人肉声,遍地而起,可以想象,峡谷之内,该是如何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
而与此同时,峡谷上方,突然就想起了阵阵琴声。山头,那一团琴师弹响的,乃是宁紫玉刚刚唱罢的那一首旋律。
无数把琴弦之下,长垂着的小银锁,也在这一刻,飘摇至天际。
它们在空气中摇晃,曝着暴雨,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那么一些轻盈细碎的声音,可不知为什么,却在一瞬间,几乎就要震聋所有人的耳朵。
叶邵夕听罢这叮铃叮铃的声响,也忽然被震住了一般,瞬间安静下来,他颤抖地抬起头来,望向洞外的方向。
世界在那一刻,亦仿佛刹那寂静了下来,就连天际间盘旋的飞鸟,都悲啼得很静,在最静的空间里,他听得到山风,叮叮铃铃地吹动小银锁的声音,这声音,一声长,一声短,像水滴一般,敲打着叶邵夕心灵最深处的那一层。
“我来之前,皇上曾让我代替他转告于你,说要你牢牢记住这着琴音,记住这些银锁。他日你生产之际,这些回忆,银锁,琴音,将会代替皇上,守护在你的身畔。”郁紫突然道。
“他以为这些,就能代替他了吗?他以为他所做这些,就能良心安宁了吗?”叶邵夕颤抖着呵呵一笑,很是讽刺的,闭上眼睛,“他可知道,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物件,任何一种回忆,能够代替他......”
“他可知道,我二人之同,本就没有什么美好回忆,有的只是那许多的伤害与痛苦,他明知如此,却不肯留下来陪我再多制造一些好的回忆,宁紫玉......你好狠的心......”
“皇上就是这般,想当初,不论多少人反对他为你割城割地,反对他对你拱手相赠江山,他却依然是这般我行我素,不听任何人劝告。很多时候,许多决定,皇上既然已做下了,任何人都难以更改,即便是你,叶邵夕。”
“因为他明白,所有这些,都是为你好。”
洞外的箭雨破空而出,几乎要将郁紫静静说话的声音淹没,可他如此静的声音,还是不能让叶邵夕镇定下来。
只见叶邵夕闭上眼帘,虽脸色青白,却忽然开始呵呵地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一直说我明白了,但却不具体说清自己明白的到底是什么,而他不合时宜的笑声,竟然如同洞外那连天而下的箭雨一般,听得人胆战心惊。
如若那人当真离开世间,如若那人当真离开世间......叶邵夕会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他只要一想到此处,便如在心脏的某个地方有一小块正在缓慢地碎裂,就像在风中自动碎裂的美玉,无声无息,却又异常清脆,凛冽。
不知过去多久,漫天箭雨才终于停了,叶邵夕忽然停了笑声,慌忙拨开人群,向外看去。
只见,偌大的峡谷之中,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伤亡人数众多,实在惨不忍睹。
叶邵夕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那人紫色的身影。他见状,连忙由洞穴中奔出,一次一次疯狂地扳过那些躺在地上中箭而亡的尸体,检阅他们惨死的面容,检阅他们是否因为忠心护主,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保护在身下,然而一次又一次,他失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