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紫玉几乎每走一步,每触摸到一件物什,五年前的他二人,都会慢慢浮现于空气中,慢慢浮现于自己的眼前。到最后,他走遍了这小小的房间,长袖也轻拂遍了这小小房间内的所有物什,以至于在这方狭小的竹屋之内,转身抬头,宁紫玉触目所及,到处都是五年前他二人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胸中抽痛得厉害,有那么一刻,不知今夕何夕。
曾经,在一起的时候,总以为时间还多得很,可以长久相对,无须太费脑筋仔细思考心中的那一丝丝悸动是什么,而今一旦离散,方知世事沧桑且苍茫,纵是身在咫尺,而心里,却也已是远过万水千山了。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发现,原来,往昔错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金子也换不回的光阴和真情?
“所思日遥远,形影互相悲。”宁紫玉忽然朗声诵来,闭上眼睛,却挡不住满眼的湿润与辛酸:“同心多异路,皓首难为期……五年已逝……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宁紫玉闭眼自问,长睫轻垂,他明知道自己不管如何问,这小竹屋内空无一人,他永远都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他哪怕就只是这样单纯地想象着问一问那人,也是好的。
那一剑,刺伤的,不仅仅只是宁紫玉的身体,更是他对那人真情未变的坚信。
“皇上……”
这厢,宁紫玉正想到情殇之处,那厢却听到有人敲门,敲门人的声音很是不安。
“皇上……时辰不早了,日渐西沉,皇上身上有伤,太医交代过,该尽早回去休息才是……”
皇上在这屋中不知待了多久,久到候命在屋外的郁紫,终也忍不住出声唤他,提醒他时候不早,是时候该回去休息,也是时候该回去换药了。
可谁知,出声之后的郁紫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宁紫玉的一句回答。他心下焦急,又担心皇上在屋内是否是身体不适,如今已昏了过去,所以便绞尽脑汁,想找好一个理由闯进屋去。
要知道,叶邵夕曾经住过的这所竹屋,五年了,皇上不允许任何人踏进去,包括他郁紫,包括陈青,包括所有要来打扫的侍官宫娥。
皇上一向是自己打扫,五年以来的每一日每一夜,从未间断过。他常常一边打扫一边自言自语,说:“邵夕,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所以离开了,我也知道。不过,只要是你的东西,你的家还在这里,有一天,你累了,终究还是会回到这里的。只要我日日打扫,我就一定能把你等回来,是不是?……”
类似这样的言语,郁紫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这许多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陪着皇上来过这里多少次,所以那个人的这些自言自语,自己就算不想听,也或多或少地都飘进了自己的耳中。他可以想象,皇上五年以来,是如何一个人在这间小竹屋内自问自答,借残灯斜照,在铜镜中不知道多少回看到自己自欺欺人的面孔,却依旧痴痴地不肯醒来。
如此,即便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之人,却仍旧忍不住为他的痴情而感伤不已。
“皇上……您没事吧?”
这又是许久过去,依旧不见屋中的那人答话,天光渐渐黑暗下来了,也不见点灯。
“臣死罪,心系皇上安危,这才不得不闯入屋中,还望皇上恕罪。”
郁紫推门进去之前,还是事先告了一声罪,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冒此大不敬之罪。
谁知,就在郁紫要推门进入的时候,竹屋深处,一道极轻极浅的声音缓缓传来。
“郁紫……给朕备些酒来吧……”
郁紫闻言一愣,担心道:“可是皇上现下伤势,实在不宜饮酒……”
谁知,屋内的那道声音闻言,却不管它,只道:“朕许久……都未痛饮过了,你看今夜月明风清,景色甚美,不妨一醉……”
郁紫知道他心下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这事毕竟没有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不敢想象,如若有一天,陈青也与现如今的叶邵夕一样,对他一剑毫不留情地捅过来,他心里能否承受得住。
“皇上……是……臣这便去准备……”郁紫犹豫了犹豫,鼻腔里带着些酸涩,最后却还是应了一声,为宁紫玉下去备酒。
他备了些很烈的酒,正如他方才所想,皇上先下心下难过,旁人都安慰不得,也不知如何安慰,此时此刻,也许唯有烈酒,才能当一回他真正的知己,才能让他放下心中的所有包袱,毫不顾忌地大醉一回吧。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此时此刻,不怕他不醉,最怕的便是他散尽千金,也难买一醉吧。
郁紫不仅准备了宫中最烈的烈酒,还担心宁紫玉喝了这些烈酒,会不会身体不适,便也适当地备了些小菜。这些小菜清淡养胃,为怕宁紫玉喝多了太过难受,另外,他还备了一双玉箸,一些解酒的汤茶,一齐端到宁紫玉的面前。
“臣知道皇上现下心中不快,可不论如何不快,最要紧的,还是皇上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龙体,龙体安康,凡事才有希望。”
听罢这话的宁紫玉忽然一震,慢慢地从角落处的黑暗中抬起头来,这时,窗外的天空已完全黑了,月亮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