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险,地险,险之又险。
谈无欲的话再度强势闯入了脑海。
风动,云变,素还真陡然抬头看向岩石上的青草,刹那间的皎洁明亮,让它身上都笼罩了朦胧的迷雾,此时该是最安静的时刻,山瀑下的幽潭却突然开始迸发激荡。
不对!
素还真不假思索,迅速转过轮椅,可……
晚了。
幽魂擢于黑暗,伏手匿形不见。
“素还真,这一局,你看清楚了吗?”
……
罡风平地而起,高大虚影刺穿天际,道人只看了一眼,便静悄悄从遥遥木舟上消失不见。
长剑划破长空,拔地参天的建木无声自燃,强势夺去天地气运,闯入罡风,谈无欲惊讶不已,紧随而入。
圣物精华自胸口发散,如漫天萤火融入阵法,霎时间广华大作,疾目刺眼,史艳文困于阵法,焚身浴火。
夺命之局诱发生死危机,八方皆死,生门无路,暗中的黑手伺机而作,素还真无奈看向远方,自毁天灵。
第34章 浮雪 三十四
见是何曾是是,闻非未必非非。
往来诸用不相知。
生死谁能碍你。
天赐圣物,眷顾的只有慈悲之人。
史艳文是怎样的人他不得而知,旁人的三言两语总是很难叫人信服,即便是素还真的再三叮咛,谈无欲也是将信将疑。他或许是慈悲的,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是天运眷顾的,所以连这神木都愿舍己救他。
可谈无欲对他的印象却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见过这个世界的史艳文,长髯纶巾的老者自然是与“艳”字沾不上边的,倒是和“文”字极为匹配。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史艳文,倒是两个字都相合了,只是还多了点什么。
比如,狠辣。
那是个孩子,不足垂髫,走路也不甚稳当,说话战战兢兢的,眼中充满恐惧。
他也看出了那孩子早已死亡,躯壳里藏着的只是一团阴气,尽管如此,那也只是个孩子。谈无欲自问,要在童声的哀求哭诉里毫不留情地将之斩杀,也需犹豫片刻。
岛上的怨气遥遥百里都能叫人心惊胆战,身临其境更是举步维艰,也不知是多少人留下的,如今全被阵法给转移到一人身上,何仇如此深也?谈无欲暗暗摇头,这人即便救了回去,只怕最终也逃不过一个不得好死。
可这又是素还真认定的人。
唉,难办啊难办,果然素还真所托之事,竟没一件事好办的。
舍利的破碎在眉心留下了殷红的长痕,妖异之色更浓,谈无欲躲在暗处细看,越加觉得棘手。这人被戾气包裹,瞳孔都换了黑色,这等神挡杀神佛挡噬佛的气势轻易阻挡不得,除非有人先吸引他的注意力,或者偷袭得手胜算稍大。
“也不知弦首此刻在何处,那船上留下的记号太过隐晦,我这般无头苍蝇乱转,叫聚魂庄那群鬼魅撞见,后果不妙啊,嗯……”
好在他并未烦恼多久,史艳文将那孩子的戾气吸取之后,继续往林中深入,不多时便回到了木屋,站在门口岿然不动。
身影透着说不出的悲伤。
素还真说他也是一境护道人,大约身份与之差不了多少,谈无欲将素还真的身影带入,突然就觉得无比气闷,看着史艳文的目光都带了复杂。
这样的人即便不能安享天伦,也不该成为行尸走肉,傀儡一具。
谈无欲正寻找良机,却见史艳文蓦然一抖,右脚往前走了半步,又耸着肩膀往后缩,看样子是还在苦苦挣扎。谈无欲十分讶异,那等怨戾还能保持几分清醒,这人本心坚强之甚也。
可惜他的庆幸还未维持多久,就有两个青年出现,打开木门,用力将史艳文推了进去,然后又再度关上门,离开时还阴森森的冷笑。
“什么史君子,也不过如此。”
“……”谈无欲摇头,拙劣之人总喜踩着德行自豪,这般沾沾自喜,实在叫人心寒。
他们并不担心史艳文会离开,以史艳文如今的状况,怕是从地上爬起来都费力,哪里跑的掉?谈无欲思忖半晌,终于决定冒一次险,他轻手轻脚地落在木门旁,用拂尘顶着门扉往里推,不想才推开一点,拂尘就被拿住了。
谈无欲脸色微变,真气一送……
“谈无欲,是我。”
将发未发的真气卡在掌间,他愣了愣,反应却不算慢地进了屋内,满地的蜡烛几乎让人无处下脚,一半燃着,一般熄灭,恰如阴阳二分。道人藏身门后阴影处,若不细查,还真是无法发现。
道人让他看蜡烛中心,蜷缩的青年外罩紫衣,紫衣上鎏金的梵文字体不算陌生——是往生咒。
驱邪镇魔,颇具某先天僧人凌厉的风格。
史艳文脸色惨白,地面的阵法不断吸收着他身上的戾气,也不断侵蚀着他的灵魂,紫衣则不断净化戾气,凝聚魂力。这般折磨,他应该是无力虚脱了。
谈无欲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压低声音,“你们……”
“我曾尝试化解庄内阴氛怨气,但是不行,只有建木能奏效。”
换句话说,只有史艳文能做到,所以,道人才会带史艳文回聚魂庄马?
原来如此,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看向史艳文,“你想以此法间接净化,但我看这阵法所蓄力量即将饱满,只怕你净化未尽,史艳文就要魂消而亡了。”
“他会尽力,”道人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对现下情况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