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头跳到岩帽边缘,脖颈贴着他的头顶蹭了蹭,似在安慰。
不多时,鸟儿缩起身体窝在岩帽上,那人也坐回了猿石的怀抱里,道:“中原境内俱已找遍,其余地域亦无所感,难道他落入了什么不见天日的秘境不成……”
无梦生微眯了眼,想了想,退回山下。
山下来了熟人,此人手上还带了封信,眉目肃然到冷漠,那身黑底白梅的外裳迎风招展,一派先天高人运筹帷幄的样子,却也透漏出微妙的怪异。
他山下打量着无梦生,视线里有探究,还有几分戏谑的暧昧,将信笺上的纸张竖立拿着,意味深长道:“我的另一半,你让鷇音子压讶异了。”
三余无梦生是素还真一魂化身,丹华抱一鷇音子则是从他魂中分裂而出的另一魂化身,从本质上来说,两人都是素还真,可这个素还真来路不正、手段激烈,因此两人很不对盘。
互相看不过眼也罢,更不幸的是,因两人都是素还真,鷇音子还总是口口声声的“另一半”,全然不管三余无梦生心里是否膈应。
无梦生嘴角抽搐一下,待看清信上所言后,也从怀里拿出一纸信笺,扔了过去,出口坦然:“彼此彼此。”
信笺到鷇音子手中的时候只剩下内页,所以一眼就能看见两封信笺的材质、内容。
一模一样。
除了笔迹。
无梦生给出的信,字迹如金钩银画,锋芒毕出而未必猖狂,而本属于鷇音子的那封信,字迹同样笔走龙蛇,却更显温和隐忍,两者置于一处,可谓不分伯仲。
但目前看来,竟都不是出自本人之手。
无梦生摇头叹道:“未知何人高才,竟能将我们的字模仿得如此逼真,风骨不减。”
鷇音子不动声色:“你不如敬佩此人竟能在不知不觉间得到我们的墨宝,其能虽不至通天,但也有令人望其项背之处。”
无梦生眼中泛起一丝笑意:“在这一点上,你我倒是意见相同。”
“不左即可,”鷇音子神色稍缓,然后道,“鷇音子不喜入无名之局,就此别过。”
说罢,即要转身。
无梦生忽地想起那只火红小鸟,及时开口,止住了他的脚步。
“既来则安,你为何不去山顶瞧上一瞧,或许,有意外之喜呢?”
哦?
鷇音子意欲离开的脚步就此一顿,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道:“去也无妨,只是,既有意外之喜,何不与我同道?”
略略挑眉,无梦生本觉今日气氛尚好,故而聊做提醒,倒未尝有什么暗心思,不过鷇音子的反应却叫他不喜了,于是沉了眼眸,道:“三余方才已然看过。”
他这一拒绝,叫鷇音子疑心乍起,道:“来信者既然同时邀我两人,这意外之喜盖也盖两人同看。”
“三余已不虚此行,阁下独赏美景,方觉幽静。”
“噫,独乐不如众乐,古来有之。”
“三人方成众……”下意识的推诿于唇边一顿,无梦生想起了崖上的年轻人,转口道,“何况时不待人,阁下再不上去,只怕美景稍纵即逝。”
“哈,”鷇音子笑了声,慢慢叫出他的名字,“三余,无梦生。”
无梦生轻摇羽扇,气定神闲:“在听。”
“现在,鷇音子真要怀疑,这封信确实是出自你手了。”
无梦生淡淡道:“为何?”
“故布疑阵。”说着,他缓步上前,立身于无梦生两步之前。
无梦生禁不住暗笑,两人见几番比斗,言语皆不肯下于对方,可也不曾有过今日这种无来由的对峙。
“目的?”
“无论是何目的,都只有一个结果,”鷇音子言之凿凿,“唯败而已。”
“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怀疑来得太过无理?”
鷇音子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挑眉:“若是如此,你有何故推三阻四?”
“……”无梦生动作微缓,转身踏上崖边磊石,再度上山。
鷇音子望之了然,不然自己的隐笑露出半点,化光追上。
何故推三阻四?
只怪某人不识好人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