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晏不说话了,他一直觉得吹牛和尚很是耿直,不曾想也是肚子里揣着些别的的人。
顾琊听不到他说话,大概也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出口安慰道:“江湖其实也很复杂,不比官场好得了多少,你武功稀松平常,和人打起来也捞不着什么好处,等这事儿过去了,便回去好好念学吧,我瞧你记性不错,也颇有见识,总是能做得了官的。”
亓官晏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闷闷的说:“可我就是想在这江湖里。”
顾琊不知道该如何再说,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只好也学着亓官晏先前做的,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心。
他们两个牵着手沿着官道走,一步一步的倒也到了三七镇。这官道本不是为了三七镇修的,只是如今江湖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三七镇一夜之间成为江湖人士纷至沓来的目标,就是生生在官道口踩出了一条小路来。
那小路上横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过路一两,留宿十两,没钱交剑,没剑留命。”
桌子后面倒是没有看到人,如今太阳还在天上明晃晃的挂着,亓官晏好笑的看着这块木牌,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顾琊见亓官晏不动了,不禁心下有些奇怪,轻轻晃了晃手,小声问道:“怎么了?”
亓官晏便把看见的告诉了他,一边还笑道:“真是一副土匪作派。”
顾琊也摇了摇头,山北七十二派本就人心不齐,其中大多是土匪出身,如今这样的做法恐怕也是知道山兽门的计划破洞百出,只想着在这其中捞上一笔,未必是真心实意给山兽门办事,不过这种事情也算得上是他们的老本行了,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的很。
顾琊对这种事情一向不在乎,他在江湖名士录上排名第七,且是四年前的排行,四年的时间他从没有下过流云山庄,也没有人上门向他请教,如今他的流云剑法已经修至了第十重,与四年前相比只会更加精进,绝无倒退的道理,若是有人想要他的命,也得有本事拿才行。
谁知道他正打算直接踏着步子走过去,却被亓官晏一把扣住了腰。
“庄主,失礼了。”亓官晏在顾琊的腰上摸了一圈:“你的钱袋在?”
顾琊一时无话,却也拉不下脸来说自己打得过他们,沉默了半晌还是从衣襟里摸出了一个做工精良的锦袋,交到了亓官晏的手上:“给你……”
亓官晏见他似乎有些不快,连忙解释道:“十两银子太多啦,我实在拿不出来,不然绝不会问庄主借钱,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再把这十两银子还给你就是。”
顾琊又是失语,流云山庄的生意遍布整个江湖,不论是锦缎绸布还是笔墨纸砚,都是流云山庄的经营范围,顾琊虽然不管,但是自会有人替他管的井井有条,这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大数目。
可是以他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不过十两银子罢了,不用还了”这样的话来。
他想了一想,最后回了一个字:“嗯。”
亓官晏见他答应了,自然欢天喜地的把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而后转头对顾琊说道:“这回可真是多谢顾庄主了,不然我肯定在这里被拦下来。”
顾琊又是无语,若是经历了一番恶战,亓官晏这么说他肯定很是高兴,可是如今不过是帮他付了十两银子,不论是不是自己,只要有些钱财总是能过得去的,这么一来也不知道他夸奖的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却听亓官晏还在那里小声念道着:“牛悟善看上去穷得很,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
待到亓官晏重新转头时,却发现桌子上的二十两银子已经没了。他不禁挑了挑眉毛,他的内力虽然不济,顾琊的耳朵可是好用的很,可是从刚才起,顾琊便没有说过这附近有人,也没有丝毫防备的状态,如今这银子没了,说明拿走银子的人要么便是武学造诣在顾琊之上,要么就是精于行动和掩藏。
可顾琊排名第七,能够在他之上的人寥寥无几,且大多年事已高,实在不像是为了几十两银子专门躲藏在此处的人。
亓官晏没有开口同顾琊说,只牵着顾琊绕过了那木桌往小道上走,路过木桌的时候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那桌子传来了清脆的回声,可见里面的确的空的。顾琊听到亓官晏敲击桌子的声音便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了?可是银子不见了?”
顾琊向来敏锐,如此一来亓官晏也不好意思再做遮掩,只笑道:“是啊,我还当是有人躲藏在这里,看来应该是这桌子上面有些机关。”顾琊点了点头:“恐怕是千机门。”亓官晏也点了点头,点完才发现顾琊如今看不见,只好开口道:“那我们还是交对了银子的,我不会武,你眼睛又不好,接下去这段路恐怕布满了机关,如今我们交了钱,这些机关应该不会再动了。”
千机门也是山北七十二派的其中之一,比起其他的小门小派,他们倒是稍微让人尊敬一些,毕竟做的是一些技术活。而且千机门与别的小门派不同,他们极讲信誉,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顾琊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的确是不适合与千机门为敌。
沿着那条林间的小路平安的走出了树林,亓官晏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只要还在里面自然而然的就会神经紧张,如今走出来了,自然就好了。千机门果真信守承诺,交了二十两银子,没有再为难他们。
三七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