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猎人和母狼都以为自己已经信任了对方。突然有一天,母狼发现,那条拴住她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松脱了,而猎人没有注意到。
然后,母狼跑了。猎人发现了。”
白杨的话在这里停住了。
“……然后呢?”薛夜来追问道,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已在不知不觉变得急促。
白杨看了一眼薛夜来,却没有继续下去,“这个故事要讲完还很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他伸手要去开卫生间的门。薛夜来抢上前去一把按住门板,“不,不行。再多讲一点,再多讲一点。”声音急切,甚至带着几分恳求。他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因为那一定与白杨有关,也与他自己有关。
他发烧时做的梦,头痛时看到的影子,濒死时看到的幻象,这些一定都是他曾经的记忆。而这段记忆,被某个人出于某种原因封住了。
贤者是精神能力者,但是当自身的体质状况不稳定时,便会出现精神漏洞。力量更强的贤者有可能通过这个漏洞入侵,进行一定程度的催眠。
薛夜来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发烧。那个时候,父亲就会一整夜陪在他床边。
那真的只是简单的陪伴吗?
如果父亲修改了他的记忆,那么那段被封住的记忆又到底会是什么?
太多疑问同时涌起,使得他迫切地想听白杨的那个故事。他害怕一旦错过了现在这个机会,白杨又会封闭起自己,对过去的一切缄口不言。
白杨翻转了手掌,握住薛夜来按在门板上的那只手,回过身看着他,“我能不能问问你,你觉得后面的故事会是什么样?”
“我不知道。”薛夜来脱口回答。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薛夜来摇头,“我的确不清楚中间的过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最后的结局我可能知道一部分。我想,不管母狼是不是曾经原谅过猎人,但她到了最后还是对猎人怀着深深的仇恨。”
怀孕的母狼一定生下了她的孩子,并把她的仇恨原原本本地灌输给了他。
这只小狼或许是设法逃出了猎人的家,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有出生在猎人家里。总之,小狼在外面度过了一段流浪的日子,然后不知怎的又被人抓住了,还碰巧送给了猎人的儿子。
猎人的儿子不认识小狼,但小狼认识猎人家族的徽章。他的母亲一定告诉过他,她曾经是如何像狗一样被拴在猎人家里,在绝望中等待被宰杀。于是,当猎人的儿子要用锁链拴住小狼的时候,小狼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可是,既然小狼的仇恨那样深,为什么没有咬下去?
白杨似乎看穿了薛夜来此刻心头的疑惑,轻声说:“故事的结局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母狼对猎人并不是只有仇恨,也有感激。她的一生很短暂也很痛苦,善待过她的人很少。猎人是其中一个。她说,猎人的心里有慈悲,那是真正的慈悲,绝不是虚假的伪装。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痛苦,那么ta是一个心存慈悲的人。慈悲没有真假,只有难易。”
薛夜来一下子回想起,最后两句话白杨以前说过。那是他们参加贤者考试最后一阶段的时候,在那座深山之间的小小帐篷里。
只是当时的白杨没有解释,说这两句话的人究竟是谁,而只是含糊地用一句“把我养大的人”就带了过去。
也是在那个时候,白杨还说了一番话——
“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只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施舍同情很容易。如果我在你还没有改变的时候离开你,你在我心里就永远都是慈悲的。”
这会不会就是白杨故事里那只母狼从猎人家逃跑时的想法?
薛夜来突然不想再听白杨的故事。很显然,母狼没能逃跑成功,被猎人抓了回去。否则的话,猎人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慈悲的,就不会再有白杨后来的仇恨。
原本他以为白杨对薛家的仇恨完全是因为当年的灭族,现在看起来不仅如此。灭族的仇恨固然是一部分——极有可能,白杨的母亲就是在苏家灭族的那一夜被薛家抓住的。但她对薛家最深也最直接的仇恨,却是来自于故事里的那个“猎人”。
在这个刹那,薛夜来的思绪突然又滑向了另一个地方——大长老告诉他,这一次他父亲被关押进鲜血之塔,是因为有人向皇帝告发,薛家私藏了苏家当年的遗物。
当时薛夜来百思不解,苏家的最贵重的财物和土地都被薛家纳入囊中了,还有什么东西如此特殊,值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私藏起来。
现在想来,那所谓的“遗物”……
难道是人?!
薛夜来的心被这个念头吓得颤栗了一下。
“我……”薛夜来抿了抿嘴唇,声音发涩,“我想知道,猎人要杀那只母狼,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故事里说的那一句‘用母狼救他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白杨的回答让他大感失望:“我不知道。这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懂。”
薛夜来还想再问些什么,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收到一条指令:贤者侍卫队集合。
薛夜来顾不得更多,急忙拉上白杨离开。
他现在的身份非常可笑:名义上是薛家的族长,实际上却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候补侍卫。两者巨大的反差,好像一个笑话。
如果是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