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的势力再大又怎么样,他会的招数诡谲又怎么样。
公孙兰死了,而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是他。
想到这,他的嘴角挂起了一抹不知道该说是诡异还是期待的笑容,如若再好好盯着他的眼睛看,便能从神经末梢跳动的血丝中读出类似于兴奋的情感。
疼痛,与临近死亡的恐惧,这些他或许并不期待,但却是在宫九过于完美人生中极其少有的,能让他产生自己还活着实感的成分。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甚至连破碎的骨头都在以扭曲的方式生长,九公子见跑得够远,干脆并指为掌,往自己肩膀上死命一挖,看他的动作,不知道的人准以为他挖的是豆腐,而不是人类的肌肉骨骼。
特别,那ròu_tǐ还是他自己的。
将长起来的骨头挑断,无法剔出的碎片连同血肉被一起挖出来,从根本上杜绝了他们混杂着肉生长的可能。
将长好的伤口再一次撕裂,这或许是个好方法,但却足够疼痛。
但这些疼痛,对九公子来说却不是大事。
下属都头不敢抬,他的鼻子虽然没有狗灵敏,但也是相当不错的。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只要是有嗅觉的人,都能闻得到。
下属心中只被几个大字刷屏:不愧是九公子。
这等心性,这等意志,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
敬佩与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混杂在一起,占了主流的定然是后者。
叶孤城面色不变,他对朗月道:“把我的剑取来。”
他身前的土地上,倒着花容月貌的公孙兰,但即使她再美,人死了,便没有什么用处。
红颜之下,皆是枯骨,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用处。
朗月被叶城主那惊天一剑所震撼,人还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叶孤城对她说话,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朗月连忙道:“是。”
这世界上大概没什么人比她更清楚叶城主的剑招,虽然在他练剑时会自发性地避开,但城主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学会了什么样的新招,没人比朗月与岚风更加清楚。
所以她也知道,百步穿杨这等在神话中的招数,城主是不会的。
或者说,曾经是不会的。
叶孤城能使用天外飞仙,源于他对自然的感知,包裹着飞仙岛的大海,以及每日的潮涨潮落,多杀年如一日的练剑让他熟悉大海,也熟悉大自然的力量。
所谓的天外飞仙也是如此,有浪的磅礴,海的壮阔,天空的无边无际。
百步穿杨,那似乎是更高的境界,人的目力再好也无法支撑百步之外,因为那实在是太远,就算是高大的人也会变得渺小。
而剑前进的方向,也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风的方向,树叶的阻挡,只有将一切都考虑进去,才能使出这等精准的招数。
他不仅仅要体会自然,还要与自然融为一体。
与他不熟悉的,海之外的森林融为一体。
所谓的返璞归真,不过如此。
朗月不会疑问,对她来说,叶孤城的每一次突破都是理所当然,在她心目中,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会比叶城主更加强大。
至于为什么他不自己取剑,这种问题问都不需要问,因为对她来说不值得一提。
朗月走入森林间,却意外地发现,剑下没有亡魂。
血新鲜且温热,叶城主的剑,无疑是刺到了人。
朗月看着锃亮的剑刃,以及剑底下血与骨的痕迹,无端觉得恐惧。
那个人,他是怎么脱离剑刃的。
朗月再度回到叶城主身边,她捧剑的动作,就好像自己捧了什么绝世珍宝,但看她的脸却很苍白。
并不是朗月皮肤白皙,而是因为震惊,失去血色的白。
任何一个人,只要想到那副图像,表象绝对不会比她更好。
叶孤城道:“你看到了什么。”
朗月道:“剑下没有人。”
叶孤城不动声色道:“哦?”
朗月道:“但是剑下却有血与骨。”
听见朗月的话,叶孤城不仅没有惊讶,还笑了。
是意料之中的笑,因为他忽然知道,让自己最近如此倒霉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而他也知道,对方现在,绝对不会比他更好。
叶孤城道:“好。”
他在好什么,没人知道。
但下一秒,白云城主却自己给出了答案。
叶孤城道:“去查一个人。”
朗月道:“是。”
叶孤城的脸在白月的映衬下显得更白,但却无端产生冷酷的错觉。
当他冷酷起来的时候,并不比传说中的九公子好多少。
叶孤城道:“他的名字叫宫九,属下的人称他九公子。”
朗月道:“是。”
她从来不会问为什么叶城主经常会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秀才三年不出门就能知天下事,他们城主宅在飞仙岛上,却知道很多其他人听都没有听过的事,似乎也很正常。
叶城主看他的剑,白得发亮,但他却似乎能嗅到根本不存在的血腥。
就在刚才,他的剑上沾染到了宫九的血。
就在刚才,他差一点点就提前要了太平王世子的命。
但在百步穿杨被用出来的瞬间,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剑不会中。
仿佛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应,剑客在挥剑的同时便知道,他出手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但即使他失败了,后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