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不太对劲。
淮栖心惊肉跳地边走边看着周围不慌不忙按部就班的天策们,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心底那一丝忽明忽暗的不安骤然变成一张清晰的脸。那时候他抱着他说了什么来着?
“幸好,幸好你来找我了。”
淮栖霎时从头凉到脚,李歌乐这个傻子!
他顾不上再多想,拔腿就往帅营跑,人还没冲进帅帐便听见里面传来凌霄一声怒喝:
“大胆李歌乐,你如今长本事了!竟敢私放死囚!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何身份!”
淮栖顿时魂飞魄散,惨白着脸跌跌撞撞闯进去,见李歌乐正跪在地上,一脸决绝:
“师父,徒儿知罪,甘愿伏法。”
淮栖从未如此憎恨自己,李歌乐身为校尉却为他的一念之差甘愿自毁前程,他怎会是如此自私狡诈之辈!
他自己造的业,凭什么要让李歌乐来承受!
淮栖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在李歌乐身前,红着眼眶高声道:
“将军!放走宝旎是我的主意,与李歌乐无关!”
端坐帅位的凌霄皱着眉瞪着突然闯进来的淮栖,顿了顿,侧头与月冷西对视一眼。月冷西轻甩长袖,愠怒道:
“怎的如此没规矩,淮栖,回去。”
淮栖梗着脖子硬是没有起身,他第一次正面面对师父的怒意,忤逆不孝算是坐实了,可他不能走,他不能让李歌乐受如此冤屈!
月冷西像是没料到淮栖会有这般执拗的反应,略眯起眼来,神色愈发寒冷,他缓缓开口,声线里全是威慑之气:
“回去!”
这对话似曾相识,可淮栖根本无余力去细想,他仍旧未肯起身,周身颤抖,拼命攥着拳好让自己能撑下去,异常倔强地对他最敬重的师父说了这辈子第一个——
“不。”
月冷西脸上难得地闪现一抹讶异之色,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视若己出的爱徒,他保护了他二十几年,只为他能在乱世中无忧成长而尽己所能为他营造单纯无害的环境,现在,他长大了。
像他身边所有的孩子一样,成长得如此耀眼夺目。
淮栖哽咽着回望着月冷西,俯身重重叩拜:
“师父,徒儿不孝。若将军一定要治李歌乐的罪,淮栖愿与他同去。”
月冷西定定看着他,轻声开口:
“你可莫要后悔。”
淮栖摇头,认真道:
“徒儿不悔。流放边疆也好,贬回凉州也罢,就算要将他逐出天策府门墙,甚至杀头偿命,淮栖都情愿与他同行。”
月冷西不再开口,盯着淮栖许久,转身拂袖而去,凌霄来回看了几眼,竟也起身追着月冷西走了,只剩下沈无昧一脸玩味瞅着仍跪着的两人。
淮栖和李歌乐都哑然愣住,这算什么?是斩是罚也没定论,人倒都走光了,难不成定罪之前还要先罚跪?
可将军没发话,谁也不敢起身,老半天还是那么跪着,跪得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尴尬。
沈无昧这会儿像是瞧够了,笑眯眯踱着步子走过来,弯着腰歪着头看着他俩乐,揶揄道:
“你们师父都走啦还不起来?地上凉不凉?跪久了腿可疼呐。”
淮栖和李歌乐不敢应声,又不懂沈无昧什么意思,大眼瞪小眼不知该怎么办,沈无昧索性蹲下来笑道:
“动动脑子,你们师父是何等睿智之人,如此兵家重地,若无特意放行,凭你们两个臭小子带得走死囚?傻娃娃。”
放走戥蛮与宝旎原本便是计,只不过要同时放走两个人未免刻意,须得有人趁人不备带走宝旎,这件事让谁做都难免纰漏,沈无昧便干脆设计一举两得。先设暗卫不眠不休守卫大牢,让歹人无法探查,又故意叫淮栖去牢里看望宝旎,戥蛮如今心境大有不同,见宝旎这般凄惨形状必不会独自离开,淮栖与他二人纠葛颇深,又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自然无法拒绝戥蛮的恳求。至于放走宝旎之后,便是真真要考验这两个孩子羁绊有多深。
月冷西对淮栖最为看重,免不了怀疑李歌乐真心,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亲眼得见,也算解开他心中郁结。万幸两个孩子都是赤诚之人,方能顺利将这死局彻底救活了。
沈无昧开心地说完便走了,整个帅帐只剩下淮栖和李歌乐,到了这时淮栖才终于将一切都理顺了。
他竟一直不明白师父如此良苦用心,无论是在牢外替他承担私放囚犯的罪责,还是方才用面对戥蛮时相同言语确认他真心,都无疑是在助他走完这最混沌的一段路。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达,只是止不住地流泪。这世上有太多温暖和善意,让他离幸福如此近,近得一伸手就可以触摸……
淮栖转过身,对李歌乐伸出双臂。
“淮栖哥哥?”
李歌乐还在愣神不知所以,淮栖已然迎上去紧紧抱住了他。他或许错过,迷茫过,也自欺欺人过,可现在,他真真切切渴望着这个怀抱,再不是镜花水月,再不会逃避躲藏。他是他唯一的光亮,就算豁出命去也再不会放手。
李歌乐像是仍旧没能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像是种宣告,无需承诺,也无需誓言,便已经是最甜蜜的告白。这个他从孩提时就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