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气氛正僵时。张恪闻讯赶来,脚步匆乱,见章年卿没事先松了一口气。身后还跟着一个焦躁呼喊的下人,张恪忙问道:“天德,怎么了?”
章年卿压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张恪虎目铜铃,咆哮道:“当天接触过辛勖涵的人全部给我叫过来,严加审讯!”
刑部大牢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议论纷纷。
张恪将章年卿扯在一旁,不敢置信的问:“真的有两份供词?”
章年卿阴冷道:“十有八。九。”压下满腹愤恨,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另一份的供词应该与我手里的这份相差无几。只是幕后指使从刘宗光变成了我外祖陶金海,相关官员,也变成了我父亲等人。呵呵,没准,连你我逼供,官官相护的谴责都有。”
“这个老奸巨猾的狗东西!”张恪啐一声。
章年卿一拳砸在墙上,恨声道:“为什么我这么晚才发现。”
另外一份供词现在肯定在刘家人手里。
张恪沉思道:“辛勖涵入狱期间,我一直防范着。从未让刘家及其相关人进去过。”
“所以只能是里面的人把东西送出去的。”章年卿冷笑道:“我现在只担心,里面这个人已经死了。”
一语成谶,张恪章年卿两人花了一晚上排查,顺藤摸瓜找上去,相关知情人皆死于非命。
有一家,甚至全家被杀。
章年卿撑着桌子,挫败道:“是我疏忽了。我去找刘俞仁,无论如何,您和我外祖绝不能被牵扯进去。我和父亲已经在局里了。你们可不能再陷进来。”说着卷着供词,揣进袖里。告辞了。
张恪望着章年卿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叫过心腹,吩咐道:“去通知刘公子。”想了想,写了张纸条,上书寥寥十字:章已察觉,近日恐寻,防之。
“速去速回。切莫让人发现了。”
新帝继位,连刘首辅都是靠着从龙之功和元年献岁的功劳保住位子的。
他张恪何德何能,能从吏部平调刑部。
六部儒礼以礼部为首,当世却是吏户刑三部为重中之重,兵部等闲之士插不上手,从来都是一家独大。工部管营造,是捞钱的好行当,刘宗光握在手里多年,新帝继位也没能从他手里把工部抠出来。
却让章芮樊联合一个民间‘彭祖’把事搅和了。
断人钱财,杀人父母,奸人。妻女。为三大不可饶恕之罪,章芮樊要做孤臣,还要带着他儿子做孤臣。
他有什么办法。
保皇派固然无错,可如今这世道是保皇上的时候吗。
他和章芮樊对先帝可谓忠心耿耿,猝不及防换了位帝位,他们这些老臣也都落得这般下场。怎让人不心凉。
先帝遗留那么多儿子,齐王能做几年皇帝。也就章芮樊,他这个看不清局势的学生,才一心为皇上办事。
张恪苦笑连连,心无愧疚。望着空荡荡的牢房,叹了一句:“人皮难披啊。”
章芮樊几度邀约刘俞仁,刘俞仁都避而不见。这让章年卿有些束手无策。朝堂和冯俏的事,搅的他心乱如麻。
章年卿觉得他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却不得不承认,他被冯俏搞的心烦意乱。尤其是在他刘俞仁这边屡屡碰壁的时候。
他爱着冯俏,冯俏也喜欢着他。
可他们两人的观念相差甚远。
冯俏要的是少女心风花雪月的恋爱。
他想要的是情。爱。水。乳。交。融的欲。火。
冯俏觉得爱就是你尊重我的纯洁。
他觉得爱一个人的表现,是你和我骨血融为一体。
冯俏不喜欢他亲吻她。
可他亲她时,想的却不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吻。
尽管冯俏现在愿意为他让步,他又何尝愿意为了一己私欲,惹得小姑娘对他惧怕。
这个局该怎么破,他没有想好。
章年卿很困扰,不禁望向母亲。“娘,你幼时在闺阁是怎么长大的呢?”
陶茹茹何其聪慧,放下手中的事,莞尔一笑:“女孩子在闺阁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绣花扑蝶,偶尔看出习字,家底好一点的也会教导琴棋书画。日复一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时候特别羡慕你舅舅们,可以去大江南北看。”
字字句句都没说到章年卿想问的。
章年卿直白道:“娘,你小时候怕男人吗。”
陶茹茹微讶的看着他,一语道破:“幼娘怕你?”
章年卿闻言,耳朵尖立即烧红。
陶茹茹哑然失笑,露出一丝了然的表情,“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不规矩了?”
“娘!你说什么呢。”章年卿‘腾’的站起来,说着就要往外走。脚下却磨磨蹭蹭,支着耳朵听话音儿。
陶茹茹笑道:“性子那么毛躁。坐着。”
章年卿依言照办。
陶茹茹感慨道:“其实女孩子的生活出阁前一个样子,成亲后是一个样子。都是日复一日的熬日子。若真要从中挑出一些多姿多彩来。订亲前后这段时光简直称的上绚烂多彩。”
章年卿心念一动,忽然想起父亲骂自己编排他和母亲的浑话。他大着胆子问:“娘,您和爹订亲之后见过面吗。”
怎么没见过。
章芮樊当年还是个愣头青,不过是初来乍到的一个小小同知,拜见陶如海时撞上陶茹茹……
陶茹茹望着章年卿,笑的温柔:“何止见过,你爹还爬过我们家的墙,险些被你外公打断腿。一晃你都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