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公主?”卫烈负了手,道,“太子殿下如此护着自家妹子,倒是个好长兄。河阳公主既已嫁给了魏国的竞陵王,那便不是姜家人了,卫某心里自然有数。太子殿下无须挂虑,只消在这军帐中好好待着便是。”
他卫烈要反,只是因被姜家人猜忌羞辱而反。姜灵洲是竞陵王妃,动了他便是动了魏国,卫烈还不至于给自己惹上这么大一桩麻烦来。
军中有变,消息即刻便传到了威宁。
本就是人心惶惶之时,听闻卫大将军要反,百姓都猜这威宁要打起来,纷纷连夜收整行礼,拖儿带女,拉着板车、马车,一股脑儿朝城外涌去。从前入了夜便寂静无端的街道,如今却是人头攒动、兵荒马乱,满街皆是呼儿唤女之声。
外头喧闹,合园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姜灵洲本来已睡下了,听到外边这样吵杂,便召来侍婢,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你去打听一二。”
婢女领话去了,回来时是跟着萧骏驰一道来的。
“王妃,齐国的卫烈要反,这威宁怕是保不住了。”萧骏驰握住她的手,道,“你是魏国的竞陵王妃,卫烈不会愚笨到来动你。今夜我便送你走,让枕霞护着你回竞陵去。”
事情来得太突然,姜灵洲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恰在此时,本已睡熟的萧逾璋也醒了过来,像是被屋外的嘈杂所惊扰,难得地哭闹起来。
“春儿莫哭。”姜灵洲连忙抱起这软似一团面团的孩子,心疼地拍哄着。好不容易,萧逾璋的哭声才低了下去,她这才轻声问道,“卫烈怎么要反?这些日子妾一心扑在春儿身上,倒是不清楚这些外事了。”
“我知王妃放不下齐,可如今这威宁实在不可久留。”萧骏驰抚一下她的眉心,低声道,“灵洲,你先乖乖回竞陵去,如此,也好令我安心。我定不会袖手旁观,令卫烈踏你故土。”
他这样一说,不知怎的,姜灵洲心下便渐安了。
她若是自己独身在威宁也就罢了,可如今春儿尚且幼弱无力,她不可将这孩子的安全置之身外。为了春儿,她也得先回竞陵去。
“妾身知道了。”她将萧逾璋交给一旁侍奉的乳娘,道,“妾这就带着春儿走。只是王爷……”
“待了结了这头的事情,便会回家。”萧骏驰答道。
不知何时,提起“归家”,姜灵洲想到的已不再是那华亭的宫殿,而是竞陵的王府了。
夜色深深,窗外嘈闹不断,车声马鸣、哭声惊乱不绝于耳,可只要看着萧骏驰的容颜,她便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合园上下的婆子、婢女们都听闻了风讯,立刻收拾起行礼来。有家人在威宁的,匆匆跑来结了银钱,便返家跟着亲人一同奔逃去;若是在威宁已没什么眷念,又舍不得合园的厚薪,有愿意的,也可跟着姜灵洲一道去竞陵。
不消一个时辰,姜灵洲便怀抱萧逾璋,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街上极是慌乱,尽是些得了消息便连夜朝外奔逃的百姓,牛马、驴子都被用来套了车,平日宽敞整洁的道上,挤挤挨挨走着各种牲畜;富贵人家的华顶马车与贫家百姓的破板车挤在一道儿,却谁也顾不得谁。
“卫大将军竟然会反!这威宁怕是头一个就要被他打下来做老家!”
“阿爹,阿爹去哪儿了?谁见到我阿爹了!”
“先逃命要紧,快将这玩意儿丢了!要是明日卫烈反应过来了,怕是连城门都出不去……”
姜灵洲坐在马车里,听着这纷杂的声音,不由低低一叹。她的目光落到怀中萧逾璋身上,便渐渐柔和了。
“春儿,不是娘亲不挂念着齐,是拖着你这个小东西,实在顾不得其他了。”她将面颊贴到萧逾璋那软嫩的脸蛋儿上,心底溢出一股暖柔之绪来,“只指望着你父王不会食言了……”
马车行了半道,恰好路过威宁镇衙,姜灵洲忽而听到一声熟悉又凄紧的叫喊。
“这可是我大姐姐的马车?是合园的马车么?”
是姜清渠的声音。
姜灵洲微微一愕,心底极为不解为何姜清渠在此处。
她自从在合园待产后,萧骏驰便瞒着外界之事不让她操心,她自然也不知道姜清渠奉旨在威宁待嫁,又干出了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二妹妹?”姜灵洲撩开车辆,向外望去。
一望之下,心底好不惊诧。只见匆忙人群里,立着姜清渠的身影,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便如不愿随波逐流的一株浮萍似的。原本清秀圆润的面容,现下极是瘦削苍白,虽系着一条豆绿的薄斗篷,可那身形的瘦弱却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姜清渠在华亭时,虽不是齐帝最宠爱的公主,可也过的春风得意,平日是最耀武扬威的那个。可如今她这副模样,与从前那骄矜尊贵的华亭公主仿佛截然二人。
姜清渠一见到姜灵洲的面容,眼泪陡然便滚落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大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你是竞陵王妃,卫烈不会动你。可是清儿留在这儿,那卫烈定会杀了我……”
这哭声极是凄怆,让人听着便揪心。可姜灵洲不傻,她将怀中孩儿交给奶娘,问侍从道:“怎么回事?二公主怎么会在威宁?”
“回禀王妃,二公主是奉旨来威宁备嫁的,所嫁之人乃是卫烈。”侍从答道。
“原来如此,”姜灵洲稳了心神,露出一抹憾色来,“二妹妹,不是我不顾姊妹情谊,不愿带你出威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