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得那个赵大叔在大声的说道:“我这个儿媳妇,原就是前几年我们用银子买来的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现如今我们没钱了,如何卖不得她?”
“你想要卖多少银子?”沈沅抬头问他。
那赵大叔面色黝黑,一双眼却是灵活的,心思也活络。刚刚他听到沈沅和冬儿两个人说的话,心中就晓得她们两个人原是主仆。而这当会沈沅又问他这样的话,想是要重新将冬儿给买回去。
于是他立时就坐地起价:“一口价,二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沈沅淡淡的开口,“你若卖便卖。若不愿意卖,现在就带着她离开这里。”
赵大叔望了沈沅一眼,然后走过来,大手一伸,拽着冬儿的胳膊就转身往外拖。冬儿挣扎着,口中也哭喊着,并不愿意跟他出去。
赵大叔一面走,一面悄悄的侧过头,看着沈沅的动静。想等她开口叫住他,那到时他即便不能将冬儿卖到二十两银子,也会比十两银子多。
但没想到沈沅只是坐在椅中喝茶,神情再闲适没有。
赵大叔这时已经走到铺子门口了,再一步就可以走出去了,但依然没有听到沈沅开口叫他。他咬了咬牙,猛然回过身,动作粗鲁的将冬儿往地上一推,粗声粗气的说道:“十两银子。卖给你了。”
冬儿毕竟已经嫁过人了,也没有什么姿色,年纪也大了,若卖到人家做奴仆,也只能做个诸如灶房里,浆洗房里的粗使仆妇,能值得几两银子?绝卖不到十两银子的。
哒的一声轻响,是沈沅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手边的小几上。然后她抬头吩咐小伙计:“去跟账房先生说一声,支十两银子给他。再有,让账房先生写一张卖身契来。”
小伙计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了两锭五两的雪花纹银来,还有一张白纸黑字的卖身契。
赵大叔收了银子,卖身契上也按了手印,随后带着自己的妻子转身就走了,看都没有看瘫坐在地上的冬儿一眼,转身扬长而去。仿似那压根就不是他的儿媳妇,而只是一件货物一样。
沈沅见赵大叔和他妻子走了,就吩咐采薇和青荷,带着冬儿跟她进里间。采薇和青荷应了一声,忙过来一左一右的架着冬儿跟在沈沅身后。小伙计的则继续站在柜台后面发卖货物。
等进了里间,沈沅在椅中坐了,不发一语的看着冬儿。
冬儿自刚刚看到沈沅开始就一直只手捂着脸开始哭泣,这当会依然如此。
沈沅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依然还在哭,就淡淡的问道:“你有没有哭好?若哭好了,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一面说,一面放在桌上的右手食指轻点着桌面。
那里放着刚刚赵大叔按了手印的卖身契。
冬儿听了,哭声停顿了一下,但接着又低低的哭了起来。
沈沅就食指屈起,笃笃的敲了两下桌面,漠然的说着:“你的卖身契现在在这里。若我问的话你尽皆老实回答了,我现在就将卖身契发还给你,从此天高海阔,由得你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再不会有今儿这样有人要当街卖你的事发生。但你若有一个字说的不实了,你可要仔细了。我不定的就会再将你卖给谁,只怕往后你想死都是难的。”
冬儿停住了哭声。
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一年多她实在是过够了,再不想再那样的日子了。
于是她就双膝跪在地上,低着头,问道:“请问大小姐想要问什么?奴婢一定句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