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又反应过来,不信地上下扫了扫:“苏,苏二娘子?!”一张黑脸跟见鬼似的。
苏令蛮大步向前,一把扯了绿萝站起:“恩,刚刚那……窥伺之事,实是我的主意,与绿,不,卯一无关。”
谁料绿萝竟搀她不动,跟长在地上似的,苏令蛮挤了挤眼睛,只看到她发顶一个沉默的旋。
“苏二娘子——,”林木侧身让开,却见一白衣郎君从容而出,一袭素缎如意锦袍随风摇曳,乌发浓黑,修眉俊目,声音如泠泠秋水:
“你逾距了。”
他抚了抚袖口,冷淡道。
在这一瞥之下,仿佛所有人都低到了尘埃里,贱如蝼蚁。
第38章 风满楼(五)
苏令蛮几乎是本能地感到了不舒服。
她这人虽在嘲讽里摸爬着长大, 练就了一层厚皮, 可从来都自己给自己鼓劲,不愿当地上的泥巴。
她昂头犟脑袋地别着劲道:“杨郎君错了。此地既非郎君所有,自然人人都可来得。只可惜我等来得不大巧, 撞破了您的好事,郎君若要怪,也只能怪我苏阿蛮一人。卯一所行,不曾违背过您的命令分毫。”
“是么?”
杨廷终于将目光真正落在了苏令蛮身上。
眼前小娘子褪去前些日子那层油腻腻的皮肉,露出白生生的内里, 不过十四年纪, 却已灼若芙蕖, 初见人间姝色。
可他丽色看久,已不觉其味, 更厌极女子一味拿腔作调,而苏令蛮这管子嗓音更是其中翘楚,绵绵若春水, 酥软透骨,让他下意识便蹙紧了眉头——
原先胖着还不觉得, 此时瘦下来, 便有些不堪忍受了。
“杨某当初并未说错, 苏二娘子果然有一张巧嘴。”
杨廷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 仿佛眼前女子便是地上那最普通不过的瓦砾草木,目中毫无波澜,他转向地上直挺挺跪着的暗卫:
“卯一, 你可知罪?”
“卯一知罪。”绿萝伏地不起,十指紧紧抠到了地面,“卯一认罚。”
“暗规十六条,今夜提藤去刑司领刑三十鞭。”
杨廷甩袖便走,素绫绸的宽袍拂过路边一丛灌柳,他恍若未觉,转身便消失在了左近一条小径后。林木“哎”了一声,指了指卯一,转身又匆匆跟了上去。
绿萝朝杨廷消失之处伏身便拜,手一撑从地上轻巧地跃了来,见苏令蛮面如不忍,嘴角便松了松:“二娘子何故如此?”
“那杨郎君好没道理,明明自己露天席地站着让人看,还非得怪旁人没眼瞎。”苏令蛮朝远方啐了口,“瞧那孔雀开屏的样,回头,回头……”
她回头不出来了。
绿萝忙扯了她袖子打断她:“二娘子,此事休勿再提,郎君本便是天上的云,我等非但没非礼勿视,还看得津津有味,自然是该罚的。”
苏令蛮怜悯地看着她,顺手摸了摸绿萝的脑袋:“唉,小傻瓜,啧啧。”瞧瞧这本来聪明得脑袋瓜都被荼毒成什么样了。
巧心被这一出整得目瞪口呆,沉默良久突道:“绿萝是那杨郎君之人?二娘子之前见过杨郎君,他还将绿萝赐给了二娘子?”
说罢便捧着脑袋“天哪天啊”地叫了起来,苏令蛮忍不住拉着利率罗挪开了脚,离远了些,只觉得这状若疯妇的丫鬟不是她那贴心的巧心了。
——瞧那瞪得快跟铜铃大似的眼睛,和快咧到耳朵的嘴巴。
“天哪,二娘子,杨郎君看上你了,天上真的掉下了好大一个馅饼!”
不远处,杨郎君走得好好的步子冷不丁一个踩空,好险没跌一跤,林木在身后笑得直打跌,憋笑憋得呼哧个不停。
杨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莫憋了。”要岔气了。
林木收敛起几乎快咧到耳际的笑,只憋不住时再耸两下肩膀表示可乐:“郎,郎君,你听到么?苏,苏二娘子身边,可真是人才济济,奇葩,奇葩满地啊。”
居然能猜他家郎君看上了苏二娘子?还好大一个馅饼?!他家郎君当年可是连王相之女都拒了的绝世伟郎君!
林木乐得发癫,杨廷一个眼神扫来,立时就瘪了,做了个封口的姿势:“郎君,我错了。”
“还有呢?”
“以后必不再提。”
杨廷这才满意地颔首,眼见临溪阁在望,脚步一转人直接去了旁边隔间,“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林木这才正经起来,一张黑膛脸上满是肃然,“郎君,一切尽已妥当,只欠东风。”
“好。”杨廷转身,负手看向窗外一树树葱茏,只觉春意渐浓,这定州城,也该变天了。
另一边,苏令蛮左转右绕,好不容易揪了一人让其带路,终于寻到了临溪阁。
顾名思义,这是一处水榭。
定州位于北疆,常年干冷,这水榭向来为中原腹地所有,在定州城里还是个稀罕玩意,其下流水潺潺,坐在水榭阑干之上,清风徐徐来,极为适意,起身还能眺到不远处的桃林盛景,是以罗太守这一宴饮,大部分人是极之满意的。
苏令蛮踏上水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覃,她先去与罗夫人打了声招呼,孰料罗夫人竟是毫不知情:
“阿蛮,婉儿不是与你一道出去的?”
苏令蛮心中一个咯噔,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惴惴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弱冠的事,驴子之前查过,20没跑。但是想要男主小一点,那驴子等明天自查一遍,改下措辞。多谢指出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