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宛甜笑,道:“除了姐姐,我还能问谁,姐姐宽心,我只问姐姐!”
……这人就是来给她添堵的吧。
浮宵一时竟不知该说这人蠢还是精明,确切的是,她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初见便有的心情愈发强烈,她不信天,此刻却前所未有的想求上天,千万别教她摊上她。
好心果然要不得。
默默再离远些,道:“更莫来问我。”
流宛也沉默了,眼中难过情绪太明显,泪光涌现眸中,明眸濯清落雨,委委屈屈。
浮宵不为所动。
手臂突然传来被扯晃的感觉。
那人扯住她的衣袖,孩童撒娇般的晃荡来去,犯错求饶般娇滴滴道:“妹妹知错,方才不该说这样玩笑,只是……”
“初见姐姐便觉分外投缘,想同姐姐亲近,这才冒犯错失了,妹妹发誓再不问姐姐这些。有幸坐在姐姐身旁,能否有幸得知姐姐名姓?”
说完又笑起来,无害极了。后言倒不是前面腔调,正经真挚许多。
浮宵本不想回答,可纵是铁石心肠也难免软了两分,她也早晚会知道,刚撇过头打算作答,余光便瞥到一阵阴冷目光。
无法忽视的抬眼望去。
……
她也发誓,再不要和这人,半分瓜葛!
第5章 绿罗
浮宵暗恼,这下怕是要被罚了。流宛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又见浮宵黑下去的脸色,便也没敢再说。
浮宵从前不是没有被罚过,但也不多,更从未因为这样的原因。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她的好心心软就是错大发了。
身边的梧湘自然也注意到这动静,但也不甚担忧,只给浮宵递个收敛的眼神,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左右谁也不看。
见底下二人安静下来,领家收回目光,扫过众人一眼,扬声道:“都记得是吗?既此我也不多说。浪货猪油蒙了心,多大的运气不知珍惜,偏生要和屄嘴的白脸小子跑!”
“下九流的东西,哪来的胆子真就把自己当角儿?两百年作的孽,八百年修来的福分,做过清倌还不够,非要做回野马才尽兴!”
骂完冷笑,又道:“也不知自己跟的是什么货色,九品的芝麻小吏,前脚刚跟着跑,后脚抓回就马上翻脸被卖。”
“一张嘴天花乱坠,约莫就跟他们刚好上时一样会说。我早跟你们说过,信鬼信神都莫信男人这张嘴,相好时把你夸得人间少有,天下无双,这要不好了,就是绿罗的下场。”
“想知道她如何了么?”这才是重头戏。
“她没有死,既然不愿意做官妓,那便送去做了营妓。绿罗裙下标三棒,红粉腮边泪两行,想来她该是满意了。”
曾有一营妓,席间作陪开罪官员,将士处以棒刑,疼痛难忍啜泣之际,官吏赋诗云:绿罗裙下标三棒,红粉腮边泪两行。叉手向前咨大使,这回不敢恼儿郎。
原先做官妓,因着本是官家女儿,受父亲牵连,未免他日平反复燃,于是安排成清倌,多少比寻常妓子好过许多。多数清倌都是如此。
军中营妓,才是真正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两相比较,落差待遇自不消说。
她们是行里中人,更比一般人明白。从前相识的,听了这话,难免心中同情不忍。禀性柔顺,平日里说句话都温温柔柔的,品貌更是人比花瘦,惹人怜惜,待谁都客气,以为她时来运转,多是欣羡为她高兴而非嫉妒,不曾想,却落得这般结局。
底下一众黯然,还有人含泪愤愤。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浮宵也叹了口气。
“姐姐难过?”流宛问道。
还不过一刻,这人就又来了。浮宵默默咽下还未叹完的气,摇头道:“不算,只是可惜罢了。”
只是相识,不到神伤地步。
只是相识。
谁料流宛倏忽握住浮宵的手,眼睛晶晶亮亮,似咽般道:“姐姐心地真好。” 手中是滑嫩纤明感觉,在那人抽回去前,还装作无意的摸了几下。
成功看到那人黑脸,道:“妹妹说笑。”
浮宵是真有些恼,本就不想同她讲话,说就罢了,怎么还动起手了。
“知道下场了么?最好记住。你们若想试试也无妨,反正这许多年,我还没见过能逃掉的。”领家道。
今日提训的差不离了,于是接着道:“回去练习,今晚的舟会若是搞砸,或惹了妈妈生气,我定扒了你们的皮!”
做这行,就是不识趣迟早也会识趣,木头也成人精。底下顿时应和一片:“领家放心。”
而后陆陆续续的离了椅子,结伴回去。
浮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