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有一千多年，比起与安遗音、与任何人相处的时间都要长久的多。虽然总是冷淡又毒舌，但基本对苏濯的疑问都是有问必答，甚至在他处于孤独之中时，也总是有一个如此贴近自己的存在，和他沟通，和他交流。

苏濯不讨厌对方。

只是……

他们所行之路，终究不同。

——

“就是这一带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朱麻再度确认了一番，画出了大致的范围：“位置横竖不会超过百丈。”

薛长生早就习惯了御剑飞行，在成魔之后更能够直接踏空行走，此番步行让他颇为不习惯，闻言后用力舒展胫骨，长叹道：“终于到了。”

他左右看了看，这里已经颇为接近魔兽的领域，正可谓是魔族和魔兽都不愿意涉足太深的三不管地带。并且因为些微的瘴气，这里的空气不是很好，却吸引了许多有毒的虫蛇，甚至周围开放的植株都艳丽的让薛长生完全生不起去触碰一下的念头。

他忍不住道：“当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点，到是当真适合钟锦年那臭小子。”

苏濯无奈道：“师尊还是这般讨厌他？”

薛长生嫌弃道：“那臭小子跟着叶笑一为祸苍生，为正道所不齿，为师如何会看得上？”

朱麻呵呵笑道：“那大概不久的将来，长生先生就要和那臭小子做同僚了。”

薛长生：“……”

苏濯不禁莞尔，到是冲淡了心中难言的情绪。他走了过去，渐渐的，随着他的走近，乾坤一线戒与存在于指环中的另外三件至宝之间的共鸣越发明显，就好似是分散了多年的亲人终于团聚在一起，它们鸣响着，发出兴奋的波动。

近了，更近了……

怀着近乎是激动的心情，苏濯加快了脚步顺着共鸣赶了过去，可是随着越发的接近，苏濯的情绪又开始直线下降，很快的，降低到了谷底。

——他是否会成功呢？

在表白了真意的现在，他若是失败了，大概会为安遗音带来莫大的痛苦。

只是，没有其他选择了。

如果真的变成痛苦也无所谓了，因为，这个世界的寿命，也所剩不久。

苏濯将手掌贴在了地面，在朱麻的惊呼声中将全身灵力向下灌去。

薛长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苏濯的灵力，身为魔族的他也终于明白了朱麻口中所谓甘美的味道——那确实是一种非常诱人的香甜，让一贯不爱吃甜食的他都垂涎三尺的绝美滋味，让他甚至无法控制自我的一步步朝着苏濯走去，想要将那无法形容的美味放入口中。

朱麻已经感受到远方传来的属于魔兽的疯狂躁动，忍不住怒道：“仙帝陛下，你究竟在做什么？！”

苏濯没有回答他。

掌下的土地随着灵力的波动快速的开裂、崩毁、塌陷，就仿佛被蒸发了一般变成了青灰色的气体飘上了半空，形成了一层让人不适的雾霾。但是苏濯没有停止动作，他身周三丈之内的土地都一点点消失了，而他本人也在不断的陷落，一尺，两尺，三尺，……，一丈，两丈，三丈……就在朱麻已经能感受到大批近在咫尺的魔兽气息打算强行拉着苏濯跑路的时候，苏濯终于到达了地下五丈的深处。

五丈深的坑洞就好似一张巨兽的嘴，被仙气引诱过来的薛长生直接失足掉了下去，被深坑底部的苏濯一把接住。强烈的失重感让薛长生猛的惊醒，看着近在咫尺的徒弟那张俊美绝伦的完美脸蛋，薛长生老脸一红，手脚并用的从苏濯怀里爬出来，结巴道：“成、成儿，这到底是……”

苏濯笑道：“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薛长生的目光下移，看到了苏濯手中拿着一张古朴的弓。

这真的是一张非常古朴的弓，弓身上没有任何花纹，弓身赤红且沾满黑泥，在苏濯白的过分的手掌的衬托下更是难看了几分。而更加让薛长生嫌弃的是，这张弓没有弦。

与其用“弓”这个词语来形容，或许一根弯曲对称的铁棍更加符合这样东西的外表。

薛长生尚不及多想，上方便传来了朱麻的声音：“有大量魔兽过来了，其中甚至有一位兽王！还不快走！”

薛长生连忙拉住苏濯的手：“成儿，快走！”

但是苏濯没有回应他，更甚至于，拥有玄君实力的苏濯被不过是区区中等魔族的薛长生拉的踉跄了一步，险些栽倒薛长生的身上。

“成儿？！”

苏濯想开口让薛长生不要担心，但是他开不了口。

他的全身十分的无力，大概是最后的执念让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森罗万象弓，除此之外他连站立都尤为吃力。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灵魂深处一点点剥离出去，很疼，很苦，挖心挠肺的痒，以及冰冷寒凉的空洞。

他清晰的意识到，系统……苏清已经发现了真相，他……要彻底离开他了。

【原来如此，五件至宝联合在一起，就是开启至高之门的钥匙。】系统冷淡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之中：【原来你早就知道。】

【苏清……】

【我的代号是零零三八。】系统冷冷道：【既然你如此渴望前往遗世之地，那么我便送你一程。】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