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伯伯如果不是年轻时阅历广一些,被打倒批斗的时候可能也熬不过去,正春风得意的时候被踩进泥地,别的不说,虚荣心就受不了。
我在京都被批斗遣返的时候想,不就是回老家吗?老家那么多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不也过了?
我在望宁被自己的族人嫌弃驱赶的时候想,世界又不是只有一个望宁公社,大不了再被遣送到别的地方呗。
我不是没想过自杀,可想想自己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比我不如意的多了,街头乞丐不也活的好好的吗?没准人家哪天捡个钱包就发达了呢!山不转水转,谁知道哪天会遇到个贵人相助让我逢凶化吉,或者世界哪一天又翻过来了呢!
曾伯伯不是到底遇到了您伯,等到世界翻过来了吗?
看我,说着说着就扯远了,我的意思就是:人年轻时多经历一些,对整个的人生都有好处,顺境的时候可能还不太明显,如果遇到逆境,你就会知道那些经历多么难得了。”
柳侠说:“道理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六哥。”
曾广同能感觉到柳侠的情绪低落,一回到家,他就对柳侠他们说:“幺儿,你不是想去看看你那个同学吗?你和猫儿只剩两天就要回去了,你还还想和你五哥多呆会儿,那你现在就跟你同学联系一下,今天这半天找你们同学玩正合适,震北,小凌,你们送幺儿过去。”
猫儿跑到电话旁边:“小叔,云健伯伯的呼机是多少?”
柳侠给他说了一个号码,是汉显机,猫儿留言:“我和小叔现在在京都,准备去找你,请回电话。”
没一分钟电话就响了,猫儿高兴地拿起电话:“云伯伯。”
“什么云伯伯,你谁啊?”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十分不耐烦的声音。
柳侠从猫儿的神情里看出不对,接过电话:“云健?”
“什么云健,你谁啊?”
“这不是云健的呼机吗?号码是******。”
“号码没错,不过这是我的号,没事别乱呼,老子忙着呢。”
柳侠放下电话莫名其妙:“不会错啊,德清来京都的时候找云健,他就是先呼的他,毛建勇我们四个是汉显,老大和詹伟是数字,我们都写信互相说过号码,就是为了万一临时去谁的那个城市出差方便联系,我都记得溜熟。?/p>
陈震北拿起大衣:“你不是知道他住的地方吗?咱们直接去找他。”
可是,柳侠他们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云健。
考虑到现在正过年呢,而且离曾广同家也比较近一点,他们先去了云健的家,柳侠以前往这里写过好几封信,地址记得很清楚,不过那个地方现在是个正在建设的工地。
他们又去了云健租房的地方。
云健半年前已经从地下室搬出来了,地下室太潮,他住进去后身上一直出各种疙瘩,经济状况好了点以后,他们几个人就在一个四合院租了一大间,柳侠按这个地址找过去,房东说,二十天前他们已经搬走了,还欠着他二十几块钱的房租呢。
至于去了哪里,房东说:“谁知道?一群想当明星想疯了的疯子,一天到晚鬼哭狼嚎弄得四邻不安,还一个比一个傲,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没人愿意把房子租给他们。”
从那个破落杂乱的四合院出来,柳凌说;“你记的云健的号码肯定没错,他应该是把传呼机给卖了。”
柳侠有点不相信,云健买了汉显传呼机后,写信狠狠给他显摆了一番,这才多少天,他怎么舍得卖呢?
猫儿说:“云伯伯到底穷成什么样了,才会把自己的传呼机卖了还连二十多块钱的房租都给不起人家,让人家那么说他们?”
第162章 人在凡尘
柳侠晚上回到家吃饭时,还在担心云健,柳凌和陈震北对云健的事也有点疑惑。
曾广同听了他们的叙述后,却毫不介意:“你们只要想想云健就是京都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跟你们回到荣泽一样,就是身上没一分钱,你们会饿着或回不到家吗?亲人、朋友、老师、同学,哪里借不了十块八块钱?
我觉得云健的基本生活肯定没问题,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如果他回家了,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肯定这会儿跟我们一样,正和家人一起吃吃喝喝呢,最多也就是心里没咱们这么高兴而已;如果他还在和父母怄气没回家,那就证明他在外面还能活得下去,而且处境应该还不会太艰难;如果真扛不住,他自己就回家了。
孩子和父母不就这样吗?有矛盾的时候比路人还不如,谁都不想看见谁,仇人似的,可真有了事,孩子最后能想到的退路还是父母,父母也还是会出来心甘情愿给孩子兜底儿擦屁股,哪有跟自己孩子记仇的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