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完全有理由去猜测,在未来很长的岁月里,贵妃将有多么得宠。
贤妃所出的三皇子得到许多人隐晦的支持,无非是因为她在后宫中位分最尊。
可是,倘若贵妃有子呢?
即使是皇三子,只怕也得退避三丈。
所以说,到底是支持谁为好?
若是支持贤妃,便是开罪了现下鲜花锦簇形式正好的贵妃,若有来日,不定会被记恨。
更不必说,在这之前,就有可能会被贵妃轻描淡写的枕边风吹得伤筋动骨。
可若是支持贵妃,却也是同贤妃生了嫌隙。
倘若日后,贵妃未曾生下皇子,又或者将来出了意外,贤妃回过神来,岂会不同他们算账?
两下里一考虑,许多人都为难了起来。
与此同时,柳无书也在家中犯难。
只是,他并非为了这一桩,而是为了yòu_nǚ的心事。
说巧合也巧合,他正想私下里问一问姚轩对于终身大事的看法,还没等开口呢,圣旨就下来,人家嫡亲姐姐一飞冲天,竟做了贵妃。
此前他过去问,叫长安人看着,都会说是柳家低嫁,先一步挑了女婿,进行栽培。
可这会儿再过去问,叫人见了,只怕会说是他柳无书厚颜,急于攀附新宠。
可是归根结底,他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为女儿找个夫婿而已啊!
这道圣旨一下,却是将原本简单的事情,一下子搞得复杂了。
“夫君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柳夫人听人说丈夫在书房里呆了许久,心中也知他在忧虑什么,重新问过女儿意思之后,便往书房去见他,着意宽慰。
“我与夫君,为的是叫彤云找个可靠之人,托付终生,又不是想要攀权附势。”
柳夫人静立在丈夫身后,动作轻柔的为他揉肩:“圣上未曾册封贵妃时,我们不会对姚家的门第有所指摘,此刻册封了贵妃,也不必谄媚讨好。
自始至终,我们也只是想为女儿寻一个贴心人罢了,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同我们有什么干系。”
“姚轩是夫君的学生,你才最应明了他品性才是,怎么还未开口,就开始想东想西?”
“换句话说,”柳夫人笑着开解道:“倘若姚轩眼见胞姐得宠,便换了一张脸,那就只当是看清了他面目,劝彤云消了这份心便是,不也是好事一桩?”
“可他若是依旧彬彬有礼,愿意考虑,那我们能得到一个良婿,亦是美事。”
“夫人说的是,”柳无书眉头松开,含笑握住了她的手:“是我想得太多了。”
末了,他面上又有些愁色:“只是大嫂那边,恐怕会不情愿。”
“她不情愿便不情愿,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柳夫人同自己大嫂不睦,并非一日之寒,听丈夫这样说,神色便微微一冷:“她想左右我女儿的婚事本就不该,居然还想将夫君绑到三皇子的船上。
她有没有想过,万一船翻了,淹死的是谁?”
柳大夫人出身的赵家,同贤妃所在的萧家沾亲带故,贵妃被册封之前,圣上膝下最为受人瞩目的便是三皇子,自然也引得他们靠了过去。
柳无书官居国子监祭酒,位阶虽不算太高,却极有声望,少不得会被拉拢。
此前,柳大夫人便曾登门提议,叫柳无书去做三皇子的太傅,只是他不欲掺和这些事情,婉言推拒掉了,自此,便同长房不太愉快。
等到出了柳彤云之事后,就更加冷淡了。
这会儿柳无书有意撮合姚轩与自己yòu_nǚ,知道的是想要成就一桩良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站到贵妃那边去,以此示好呢。
柳无书性情温和,相较之下,反倒是柳夫人柔中带刚,每每拍板做决定。
此刻听妻子这样说,他也就松一口气,含笑道:“好吧,为了我们彤云,明日在国子监见了姚轩,我便问上一问。”
“去吧,”柳夫人笑道:“彤云性情执拗,既然认准了,便不会改的,我觉着,此事八成能成。”
事关掌上明珠,柳无书也不拖沓,第二日到了国子监,便将姚轩叫了过去,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转过年来,你便是十五了,”他掩上门,轻声问道:“长安子弟多是早早议亲,家中有没有提过你的婚事?你父亲有没有张罗过此事?”
姚轩被他问的一愣,顿了一顿,才据实答道:“学生曾经在母亲灵位前立誓,金榜题名前,不提嫁娶之事,此事父亲也知道,所以一直未曾提过。”
这确实是事实,并非他编出来诓骗柳无书。
大周建国几百年,早已经不是马背上打天下的年代,对于他们这种低阶官员子弟,唯一能够出人头地的,便是科举。
母亲早逝,姐姐照顾他与弟弟何等不易,他更不愿早早成家分心,所以便于母亲灵位前立誓,不到金榜题名,绝不娶妻。
姚望虽然对前两个儿子淡淡的,可骨子里还是希望他们能有出息,听到姚轩这样有志气,倒是极为赞许。
张氏门第平平,却也知晓金榜题名的难度,有意将姚轩栽跟头,拖上一辈子,自然不会劝阻,只顺着姚望违心的夸了几句,将此事定了下来。
等到昨日,长女封贵妃的圣旨下了之后,姚望还颇为自得,亏得没有早早为长子定亲。
贵妃的嫡亲弟弟,哪里是那些歪瓜裂枣能配得上的?
自然是要选聘高门之女,嫁入姚家的,光耀门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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