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则为妻,纳则为妾,一字之差,却是泾渭分明。
“一时之间,倒也记不得了,皆是官宦人家,门第不算太高,却也不低,”柳彤云蹙眉,略经思索,道:“不过皆是娶,无纳。”
“这是自然,”她身边葛明莹随之笑道:“谁都知道她曾与楚王殿下传过几分谣言,即便是假的,也涉及皇家,倘若娶回去做妾,岂不是打了楚王殿下的脸?”
阮玉澄身份使然,必是做不得楚王正妃的,连侧妃都未必能成,顶破天也只是妾室,虽然这只是流言,全是虚构,可若叫高门纳了做妾,又像什么样子?
皇子纳她做妾,你们家也纳她做妾,难道是想跟楚王平起平坐?
便是此前承安不得圣上重视,却也是皇家血脉,不容轻侮,更不必说他这会儿正挟南越大胜,风头正劲。
话虽如此,可阮玉澄毕竟也是越女,娘家使不上力,想要嫁入高门,却也为难。
到最后,也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在中间择人了。
对于锦书而言,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听了一听,也就算了。
圣上这日回的倒早,天还没黑,人就进了内殿,承熙原本正坐在案前习字,听见父皇过来,耐着性子写完最后一页,便扔下笔扑过去。
“父皇,父皇,”他摇着圣上手臂,道:“我们往南山行宫去住几天吧?”
南山行宫距长安近百里,本是先代君主为避暑游猎而建,只是圣上政务繁忙,登基之后,只去过寥寥几次。
“去那儿干什么?”圣上眉头一动,随即了然,摸摸儿子小脸,道:“嫌长安热,想去避暑?”
“不是,那儿宽敞,还有山林,”承熙仰着头看他,眼睛发光:“我想去那儿习马练箭!”
圣上想起昨日宁海总管同自己说的话,目光一柔,欣慰道:“父皇听说,你现在骑马,也有模有样了?”
“是很温顺的母马,矮矮的,”承熙倒不居功炫耀,诚恳道:“连弓箭都是小一号的,杀伤力不大。”
“你才多大,父皇在你这个年纪,不如你做得好,”圣上拉着儿子往内殿去,勉励道:“承熙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吗?”承熙开心的拉了拉圣上衣袖,眼睛发光道:“那父皇就带我往南山去嘛,到时候,父皇亲自教我。”
“父皇是去不成了,近来事多,”圣上笑了,耐心解释道:“这会儿回来跟你们用完膳,马上就得回含元殿去,叫你母后陪你去,好不好?”
承熙是被圣上宠着长大的,虽然也见过父皇威严神情,但更多是舐犊情深,父子感情深厚,很听父皇的话:“好。”
“你还小,多学些东西是好事,只是也别揠苗助长,坏了根基,”圣上同他说了几句,又向锦书叮嘱道:“朕另外指几个人给他,叫在身边盯着,免得孩子小,不知分寸,伤了自己,至于其他的,便得叫怜怜仔细着了。”
“好,”锦书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妇人,看得出圣上栽培意思,点头道:“七郎尽管宽心。”
南山行宫距离长安不算远,却也算不得近,对于锦书这个自幼长在闺中的小女子与被拘在宫里的承熙而言,这趟旅程,其实也足够新鲜,至少,能叫人透透气。
更不必说南山气候宜人,远比这会儿火炉一般的长安要好,正是避暑的好地方。
皇后与太子即将亲临的消息早早传到,南山行宫总管与一众卫率在外迎接,锦书不欲在外停留,略说几句,便带着承熙进了内里宫殿,往歇息地方去了。
承熙身体康健,素来活泼,宫中规矩森严,他都过得那般潇洒自在,更不必说是在这里,无人拘束,直似鸟如山林,欢腾的紧。
锦书也不想将他管得太严,吩咐人仔细瞧着,便任由他四处游逛。
行宫之内摆设制式,自是不比宫中,然而其中野趣,却远胜好些,便是菜肴瓜果,也多是时兴之物,极是新鲜。
一时之间,除去惦记父皇,承熙倒是乐不思蜀起来,每日叫师傅陪着骑马练箭,也耐得住苦,几日晒下来,小脸便不复此前白皙,眉宇之间隐约几分坚毅。
如此到了第五日,此地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当然,这是对锦书而言。
“母后,”承熙过去时,照例出了一脑门汗,阳光下熠熠生辉:“楚王兄好厉害,方才射靶,隔五十步,箭无不中!”
锦书被他话中消息惹得一怔,抬眼去瞧,却见承安正站在不远处望过来,目光深邃,似有幽泉。
她心头微沉,本想问他为何在此,然而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
有些事情,其实也不必说的太明白。
一顿饭吃的默默,谁也没有说话。
承熙不傻,相反的,还很敏感,瞧一眼母后,再看看楚王兄,他试探着问锦书:“母后,傍晚咱们还去摘荔枝吗?”
“去,”锦书道:“为什么不去?”
承熙想了想,又小心的问:“能叫楚王兄,跟我们一起去吗?”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每日东游西逛?”锦书语气淡淡,道:“他手头上不知有多少事,哪里能陪着我们虚耗。”
她语气很淡,但话中意味明显,承熙往日里敢同母后顶嘴,是瞧出母后没真动气,这会儿见她将不情愿摆在面上,有些愧疚的看了看承安,没敢再说话。
承安听得手指一滞,嘴唇抿起,许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