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高一后,罗丫丫必须每天回家住,接受那种所谓的家庭式j-i,ng英教育,所以装着郝君裔一日三餐的大便当担子都落到了端竹肩上,端竹必须赶在早c,ao前先把自己那份早餐吃了,才好等下早c,ao后直接赶回宿舍,将那个装满蛋糕咖啡煎蛋培根之类的纸袋给郝君裔送房间里去。罗丫丫说郝君裔自从被端竹弄伤了头就变得越来越懒,之前还肯自己下来取外卖早餐的,现在不肯了,而且是说什么也不肯了,罗丫丫对端竹转述郝君裔的原句:饿死事小,失眠事大。
毫无疑问,郝君裔是热爱睡觉的。
她脑袋瓜子里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并不像爱因斯坦那样源自一天两个小时的睡眠。她只会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来睡觉,睡醒再喝咖啡。近半年来,端竹几乎每次在寝室看见她时她都是睡着的,或者是半睡着的。
时至今日,端竹已经学会早上不要去招惹郝君裔,直接用钥匙开门,把纸袋放在她的床头,检查她的闹钟是不是已经被拍掉,如果没有,她得等她起床,如果已经被拍掉,她得叫她起床。但前提是刻意地唤她起床,而不是不经意地把她吵醒,否则郝君裔那张半睡半醒的臭脸会一直摆到早咖啡时间结束。
“郝老师,起床吧,快七点了。”端竹拍了拍郝君裔那张单人床上空着大半的枕头,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去唤抱着被子蜷在墙边的郝君裔。可“唤”之一字,真不是端竹刻意为的文艺举动,实在是不文艺不行,事实上,她根本是在“哄”郝君裔起床,免得她又像前几次那样匆忙地拽着纸袋去上课。等她把四个班的学生都忽悠完,午饭时间都到了,纸袋里的东西也不能吃了,“郝老师,起床吧,快……”
郝君裔也不晓得听没听见,反正就是抱着被子一动不动,纯棉的长袖趴趴熊睡衣罩在她身上怎么看都宽,裤脚因她不良的睡姿被攒皱在膝盖上,紧实均匀的小腿裸在冰冷空气中,端竹只是看着都觉得她会很冷。
“郝老师,七点整了。”端竹在说这句话时,不知怎么地想起昨晚郝君裔说变更监护人的事,心里又腾起初熙晨雾般朦朦胧胧的高兴,和昨晚一样的高兴。
可她还不明白变更监护人意味着什么。
她只晓得她与郝君裔之间的关系,大概与郝君裔跟其他同学的关系有些不同了。
“丸子……帮忙……”郝君裔的声音从被窝里闷咚咚地传出来,端竹立刻跑进浴室替她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放在水龙头下沾好水,轻轻甩掉多余的水珠,拿到床前,塞进她虚摊着的手里。郝君裔已经翻过身,采取仰面朝天的睡姿,眼睛还闭着,手却往嘴里塞牙刷。“老师,反了。”端竹小声提醒,郝君裔刚想把牙刷掉个个,手腕又被端竹抓住,往里一拧,刷毛准确地抵上牙齿,开始工作,“唔,变更监护人的事,十五号开庭,我替你请一天假。”真难为她那张灵巧的嘴能边含牙刷边清楚地说话。
端竹关心开庭的事情,毕竟那能让她脱离她那位无胜于有的父亲,但时下,她更关心郝君裔嘴边的白色泡沫,毕竟父亲不会弄脏好老师的枕头,“老师,快掉下来了。”
郝君裔被薄荷味的牙膏激得清醒一些,于是开始规劝自己坐起来,坐起来,快坐起来,三秒钟后她一个猛子坐起来,叼着牙刷走进浴室,关上门,里面很快有哗啦啦的淋浴声钻出。端竹迅速把纸袋里的蛋糕摆上郝君裔为防弄脏书桌而临时搭起的折叠桌,取出咖啡打开盖子晾凉,用西餐店附送的纸盘装好饭盒里的荷包蛋和煎培根,又在书桌上的笔筒里找到倒c-h-a在那儿的郝君裔的专用刀叉,拿到阳台水池前冲洗……换做别人,一早该怀疑郝君裔收养自己的居心了,但端竹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她不会像别人那样认为郝君裔收养她是为了让她给她做苦力当保姆,为了将她牲畜化直至格式化,为了把她养成一个合格的童养媳,今后不论给谁用都好用。她只是每天都心甘情愿地为郝君裔做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仿佛一切郝君裔不愿意做的,都是她喜欢做的,郝君裔喜欢做的,都是她愿意陪着做的。
十六岁的端竹还搞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但她的外婆可能已经明白她的这种状态叫,迷恋。
……
每个人的初恋大概都缘起于迷恋,而迷恋与爱恋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宾语可以是物,而后者的宾语,按传统说来,只能是人,当然,这并不是说前者的宾语不能是人,恰恰相反的,前者的后面能够加一个后者后面不能加的大宾语,比如说,一个睡着的时候你感觉不到她是“人”,醒着的时候你又不能把她当成“物”,在她身上“人”与“物”的区别小得只能用“生命”一词来概括,可她却偏偏想把包含在自己生命中的人x_i,ng通通物化的东西。
呃……怎么会有人迷恋这种东西呢?
钱隶筠摊手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是个结结实实的人,不是这种东西。
郝君袭摆手说,我认识她二十好几年了,怎么不知道她是这号东西?
林森柏摸头说,我认识的她要是这种东西我就不用防备她了。
只有端竹傻不隆冬地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嗯……可能也不好,会不开心的。可至于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东西不开心,端竹也说不好,可她却是唯一看穿了这个东西的人,就像她能够一眼看穿林森柏在面对她时,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