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挂着许多四十五瓦灯泡的尼龙绳上在人行道上扯开七八米,红色的回收塑料灯罩风中摇摆,烤羊r_ou_串的大叔戴着新疆小帽,蓄着小胡子,说着有些生硬的普通话,摇摇扇子,催出炉子里的大量烟雾也不知是在招揽生意还是在赶客。
“往前,往前。”
汪顾提醒着欲行又止的上司,高跟鞋艰难踏过坑洼地砖,很是羡慕上司那双皮底凉拖的自由自在。
路过几个麻辣烫的摊子,便是连片老鸭汤和白水涮r_ou_的铺面。汪顾站在师烨裳身边,捧着肚子一览而尽,铺头铺尾都是熟家,“师总,您想吃什么?”
师烨裳也是饿狠了,平时挑食挑得吃鱼只吃鱼脸,吃鳖只吃鳖裙的人飞快地摆摆手,急躁地盯着地板道:“什么最快就吃什么。”
此言恰合汪顾心声,快,没错,要快,她的胃在闻到食物的香味后开始生生发疼,站在她对面的人似乎比她好不到哪儿去,脸色刷白,冷汗淋漓,一派低血糖患者即将晕厥前的表现。
汪顾踢开脚边一张长板凳,气势昂然地招呼师烨裳坐下,挥臂向远处的高瘦男生,“老板!拜托鸳鸯锅!一个套餐!加两盘肥羊!要快!”
创业者听有老客招呼生意,格外敏感,摇着手里红绿两色的圆珠笔,开心地应了声“噢,马上就来”,转头对铺头内的人报菜单。
师烨裳自然是不惯这种场面的,并非因为没吃过大排档所以觉得怯,而是她实在没办法像张蕴兮林森柏或汪顾那样自然地融入热情的氛围中,她的抬手总是三分,最多五分,难以抬到轻易能够被人看见的高度,至于声线…好吧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中气不足,难以做到汪顾那般谦和有礼地鼓出丹田之气,对素不相识的人,随随便便就热情洋溢起来。
夜市小妹的动作通常麻溜,一会儿功夫蒜、葱、姜、酱、粉丝、豆皮、青菜、粉丝、生虾、萝卜、羊r_ou_、扎啤等便摆上桌,煤气炉子打开,一锅两水架起来,红汤白汤咕咕嘟嘟,好生雀跃的景象。
“师总,您喝什么?啤酒,可乐,酸枣汁,牛n_ai?”汪顾往锅里拨进刚沾上橡胶木桌台的一盘羊r_ou_,一盘粉丝,边兴奋地问着师烨裳,边对夜市小妹交代自己预备新加的餐品。
吃饭皇帝大,她汪顾是真饿了,所以她比皇帝还大。
“啤酒吧,如果没有红…”红酒的话。
师烨裳从小不太喝啤酒,但与碳酸饮料,二氧化硫,三聚氰胺比,她还是明智地选了那种无法添加佐料的饮品。汪顾对夜市小妹食指一二三地点着菜单,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截了尾,“四扎生啤,两盘毛肚,师总,您吃什么?”
师烨裳饿到血糖危险线的地步,完全没想起自己原来是个有抱负有担当的民族栋梁,只将手在头顶摇摇,差点将头磕到锅边,把脑浆当荷包蛋打了吃,“只要快,吃什么都行。”
“杂粮面,鹌鹑蛋,鸭肠…就先那么多,麻烦你,催厨房快点,我两快饿死了。”汪顾讪笑着揉揉工装腹间的纽扣,成功地让夜市小妹明白她两到底有多饿。小妹走后,她伸手向满脸茫然的师烨裳,“师总,碗。”
碗,哦…碗。
等师烨裳反应过来桌上那个呈立体凹面的粗糙物体是碗的时候,汪顾已经将满满一勺羊r_ou_递了过来。
“再煮就老了,您先吃点清汤的,再吃红汤,”汪顾以为除了她自己,全世界都爱吃红汤,满勺羊r_ou_翻进师烨裳惝恍举起的碗里,袅袅轻烟,美味无敌,“这样胃会比较舒服。”
——yeesun,听话,先清后辣,对胃比较有利。
师烨裳饿得很混沌,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抬眼望向汪顾,看见一个大大的扎啤杯罩在她脸前,杯中的白色泡沫一涌一涌…却并不是张蕴兮习惯的,用吸管喝啤酒的方式。
“谢谢,汪小姐。”她笑笑,脸色越发苍白。
24——就——
本来,吃火锅是件挺艺术的事,从七上八下控汤入酱的涮r_ou_,到溜边沉底轻捞慢起的煮豆腐,沾料品种不一而足,可食之材不计其数…
可到了两只低血糖饿狼这里,什么艺术,什么配比,通通靠边站,四只幽绿幽绿的眼睛盯着锅子里的东西,仿佛只有对月长嚎方能抒发她们对食物的溢美之情,差别只在汪顾吃得大气些,漏勺一举,吃啥有啥,师烨裳吃得文雅些,筷子沉浮,有啥吃啥。
汪顾从小是个热心肠,扶老n_ain_ai过马路,捡到钱包等失主,偷偷帮邻居倒垃圾这些个事情她一样也没干漏过,她觉得师烨裳这种吃法效率太低,又容易烫到嘴,热爱体贴照顾人的那股子豪气一上来,她本想大喝一声,转念又觉场合对象不对,于是放轻了声音,“师总,您喜欢吃粉丝吧?我帮您捞。”
粉丝乃是师烨裳最无爱的食物之一,但碍着血糖过低,必须立刻补充淀粉类养料的生理需要,她才不停吃粉丝。好容易头晕压下去,她刚准备吃些别的东西就被汪顾仗义地问了这么一句,说不是怕拂了别人好意,也不礼貌,便只好点头称是。
一大勺粉丝从天而降,师烨裳咕嘟吞了口唾沫,心里边鼓直敲,惯于周折的大脑里顿生歹计:想办法让汪顾去上厕所,这样自己就能趁机把那碗粉丝倒掉了。
汪顾看上司那双总是暮霭迷离的眸子在看见粉丝的那瞬间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华光,紧接着喉头还紧了一下,整副饿极了的样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