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监愈发觉着崔燮可心,摩挲着光润的香木轴头,朝谢瑛点了点头:“你放心回去,等我的消息。也叫小崔别再乱请托人,这不是他小孩子能管的事。”
谢瑛心中大定,感激地笑了笑,朝高太监深施一礼:“都赖老公成全了。”
高公公将画轴依样卷起,又叫人拿了他送来的礼物,翻拣一阵,挑了几样j-i,ng细的玉雕、牙雕摆件、水晶杯盘之类,入值时便将那些摆件带进宫里,送给了覃太监。
他虽是司礼秉笔太监,司礼监中第二人,但覃昌才是现今的掌印太监。他要清查司礼监的人手,或要推人出去陷害梁、韦二人,都绕不过这位上司。
他把谢瑛拿来劝他的那套“文人敬仰”“名垂千古”的话拿来转劝覃太监,叫他帮着自己在司礼监内清查一遍。覃昌沉吟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咱们里头办的?若是外头相公们……”
反正不会是万贵妃家。两人心知肚明,万娘娘要罢免大臣,跟皇爷多求一阵就是了,还用得着动这小心思陷害?
“便是相公们做的,也不会为了梁芳、韦兴两个失势的小人跟覃公公龃龉。”高太监果断地劝他:“梁、韦小人,早先曾搬空内库以肥己,已是绞首之罪。不过是天子仁厚,不欲与他们计较。覃公是正人,焉能容得此辈继续祸乱宫中?”
若不委罪此二人,那些文臣们日夜弹劾,万家贵人们进宫哭诉,皇上和娘娘的身子怎么经受得住!
高太监缕析条分,终于劝动覃昌,命心腹内侍暗中清查与御马监勾连的人。
监中值班皆有记录,两人便从那天当班的内侍查起,一一排查可能擅改奏章者。
其实李东阳身为外臣,更可能的是与中枢结怨,奏疏送到阁中时叫人修改过。他们太监叫大臣弹劾惯了,天子又一向护着他们,应当不需要做这等事。然而层层查下去,他们竟真在司礼监中查到了一个与御马监人屡有接触的随堂太监李巩。
李太监平常看着不起眼儿,因会写一笔好字才被调进司礼监,也有改字的本事。
李东阳等人的奏疏呈进内里,最初时因天子不看,他们这些没被弹劾的人也不重视,也就堆在那,打算留中不发的。那李太监却因和梁、韦二人亲好,将此事告诉知了二人,那两人又转命他修改奏章,各添改出触犯御名、庙号的文字,又想法儿令当班的周太监发觉此事。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推断,因为修改奏章只是一人一笔的事,没有证据。他们唯一的证据就是李太监与韦兴有过几次来往,曾在不该当班时却找过周太监,并可能有背人修改奏疏的机会。
这些都是他们的推断,并无实据,但宫里查案从来不要证据,只需要上位掌权的人一句话就够了。
——即便不是,他也得是!
背着他们俩和梁芳、韦兴结交,还把奏折内容随意告诉外人,这样的人就留不得!
覃、高二人暗暗派了心腹盯住李太监,趁他当班时查检其住所,找着了些宫里登记册上没有的、不合他身份的珍玩,更确定了李太监才是修改奏折之人。
两人对坐在值房内,感叹自己放松了司礼监的监管,叫这内廷重地乱得不成样子,回头这事了结了,一定得从重再加整顿。互相安慰罢,又叫人按原样归置好李巩的屋子,将此事引而不发,等待合适的时机。
时近万寿圣节,各地贺礼如流水般送进宫,梁芳、韦兴二人也趁机送上了义子们从江南搜刮来的珍玩宝器、古书字画,期望能再搏圣宠。天子虽然对他们犹有余怒,但看着献上的东西,还是有几分喜欢。
尤其是有一幅北宋范宽的山水真迹,甚得成化帝的心思。天子赏玩许久,向身边服侍的覃、高等太监感叹:“梁、韦等,竟能,寻得此画,可谓,知朕心。”
覃太监像成了个木雕的人,默然不语,却悄悄给高太监打了个眼色。高太监微微点头走到天子面前行大礼,笑盈盈地说:“恭喜皇爷!贺喜皇爷!此宝能进宫,正是皇爷厚德泽被天下,百姓心慕圣君的明证啊!”
天了有些嫌弃他拍马庇拍得太夸张,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说?”
高太监仿佛没看见天子嫌弃的眼神,谈笑自若地说:“范宽山水价值千金,我等做内侍的一身一命皆属皇爷,哪里有钱买得起这样的古物?梁公公能献上此宝,必然是因为四方百姓俱感念天恩,知悉了圣寿将至,欲报恩泽于万一,便选捡家中珍藏宝物托宫人之手献进来!”
天子又想起自己空荡荡的内库,看见范宽山水的喜气都淡了几分。
高太监又说:“其实我也是推己及人——我这里也有一幅外头人嘱托我献上的仙人贺寿图,只不过因想着到圣寿那天再替他献上更应景,不曾早叫皇爷知道罢了。”
天子恹恹地撂下手中山水图,问道:“是何人,送的?”
高太监含笑答道:“正是皇爷数月前提拔的镇抚使谢瑛!谢镇抚知恩图报,特地请人画了贺寿图托我献上。他一个小小的镇抚使,拿不出范宽山水这样的千古名画,但感慕圣恩之心也与别人相同。”
成化天子看了那么久《王窈娘》,对谢瑛俊美潇洒、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