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嘿嘿一笑,起了坏心眼,迅速贴到段唯耳边:“喊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段唯用胳膊轻捣了他一下:“别闹,快说。”
江凝依旧没正经:“梦里你亲口跟我说的。”
段唯嗤笑:“梦里的事也能当真?”
江凝:“怎么不能。哎,你有没有梦见过我对你说’搴舟中流,与子同舟,欲与君……’” 一声低沉的咳嗽不合时宜地从身后传来。
“……结为兄弟。”
段唯:“我们不已经是了吗?”
陈简言顶着一头稀疏花白的发,在二人身后低声呵斥:“走路有个走路的样!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
两人分开一段距离,回过身,规规矩矩地见了礼。江凝挤出一个讨好的笑:“王傅,您老今天看起来气色特别好,连发丝好像都多了不少。”
陈简言只觉这小子和段允一个德行,命里克自己,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冷哼一声,抬脚便走。
段唯啼笑皆非:“你存心的吧?”
江凝:“不然你想站在这听两节古礼吗?”
见陈简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江凝又火速贴了回去:“哥,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自从个子赶超了段唯,江凝便很少再喊他“哥”,只有撒泼耍赖时才会黏黏糊糊地喊上一声。
段唯拍掉粘在肩上的两只爪子,不为所动:“现在不行,晚上再去。”
江凝失望地:“晚上本来就是要出去的……”
每年的月圆之夜,段允都会带着两个儿子出门赏灯。府里自然也有,若论起j-i,ng巧,当不输外街,只是少了热闹喧嚣,总要失色几分。
皓月高悬,街上人群往来熙攘,欢声笑语充溢其间。街道两边挂满了缀着红色穗子的琉璃灯,凝辉焕彩,甚是好看。
街角处,有一算卦先生竟还未收摊,边捻胡须,边观望着热闹的人潮。
“三位请留步。” 段允三人行至此处,突然被卦师叫住,“我看这两位小公子面相极佳,气度不凡,今日又正逢中秋佳节,老夫分文不取,为小公子们算上一卦可好?”
段唯执礼道:“多谢,我们不……”
江凝却颇有兴致:“好啊。”
段唯皱皱眉:“你还信这个?”
江凝很是坦诚:“你要是天天被陈老骂得狗血淋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听好话的机会的。”
只听那算卦先生对江凝道:“敢问公子生辰?”
第4章 第四章
江凝愣住了。
那算卦先生觑着他的神色,倒是颇为善解人意:“公子若有什么顾虑,便可只说个与生辰相近的日子。”
江凝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我最早被人捡到的时候,唔,好像是十一年春。”
一旁的段允父子听闻此言,一齐变了脸色。
老头点头微笑:“既然如此,老夫便无法为公子推算命理了,但见公子剑眉星目,有将星之神采,他日铸就国之利器,也未可知。”
“敢问另一位公子生辰几何?”
“十月十六。” 江凝抢着答了,又回过头:“哎,哥,你是哪年的?”
段唯缓缓地抬起眼皮:“十一年。”
江凝:“……十一?!”
算卦先生心无旁骛,正准备起卦,段唯却上前一步,赔礼道:“失敬,我们还有些事情,就不劳烦先生了。” 说完转身便走。
江凝虽快步跟上了他,内心仍浸在震惊之中,没缓过神来。
父子三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诡异的沉默一时蔓延开来。
半晌,段唯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爹……”
段允干笑一声,作势去拎江凝的耳朵:“你小子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江凝无辜地:“不是,您也没问啊。”
当年的江凝,不知父母何人,也说不清生辰,那个头怎么看都比段唯要小,段允想当然地以为给段唯捡回来个弟弟,委屈江凝白叫了这么多年的“哥”。
回过神来的江凝乐出了声:“没想到,我中午的心愿这么快就成真了。”
瞄见段唯复杂的神色,江凝体贴地:“没关系的小唯,一时改不了口很正常,慢慢来嘛。”
亥时已至,段唯觉得有些疲累,正打算熄了烛光,早些休息,却听见叩门声响起。
拉开门扇,眼前出现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段唯:“有事?”
江凝:“你这儿还有点心吗?我饿了。”
段唯面无表情:“自己去后厨拿。” 说完便要关门。
江凝眼疾手快地撑住门扇:“啧,怎么翻脸跟翻书似的。不就是一句’哥’么,不想喊就不喊,我又不逼你。你要是喜欢听……那我喊给你听啊。”
段唯无语凝噎,松开抓着门扇的手,转身端来了点心:“吃吃吃,吃完赶紧走。”
江凝挤进房内,倚在桌边惬意地吞下一块豆糕,身后无形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对段唯的逐客令习以为常:“不,我不能走。”
段唯强压着将他扔出门的冲动:“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江凝毫无诚意地:“我怕黑。”
段唯被他气笑了:“那你每次都是闭着眼滚过来的?”
“真该让陈老听听,他老人家估计做梦都梦不到,这话能从你嘴里出来。” 江凝扬起嘴角,“我来的时候,路上虽然黑,可我能看见你这里的光啊。”
段唯无奈:“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你都多大了,还动不动跑来跟我睡一张床?我这里到底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