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公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的茫然与悲痛被元卿凌看到了,她从未曾试过在逍遥公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他们相伴走过了人生大半的风雨,如果首辅这一次很的醒不过来了,对他们来说,是何等沉痛的打击?
逍遥公尚且如此,太上皇和喜嬷嬷呢?
元卿凌心底沉到了谷底,下意识地看向宇文皓,却见他背手而立,眸光却在人群之中,落在了褚明阳的脸上。
他脸上倒是没多少悲痛之色,相反,眼底的锐光一闪一闪,仿佛静伏在漆黑中蓄势待发的豹子。
元卿凌有些疑惑,因为老五对首辅十分倚重,首辅出事,他按说是最担心最紧张的,但是,他却没有。
忽然想起从褚府离开的时候,老五和首辅是私下说了一会儿话的,老五也说提醒过首辅,要注意一下,再退一步想,首辅就这么容易着道了?
褚明阳最近或许是安分了一阵子,但是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什么人接触过,首辅都是很清楚的。
莫非……元卿凌正兀自猜测中,齐王带着京兆府的人来了。
齐王如今办事成熟利索了许多,进来之后先问了平南王安,之后再问褚家的人,调查首辅中毒的事情。
褚家大爷道:“父亲昨晚与平南王逍遥公三人聊天,逍遥公半夜里离开了,父亲继续和王爷叙话,直到四更天才散,期间茶水点心都有人专门伺候的,父亲是回了房间才毒发,但是,他们所用的器皿物什都已经收拾清洗了,无法确定是茶水还是点心下了毒。”
齐王便道:“若是茶水点心有毒,王爷也会中毒。”
平南王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容怔然,“本王肠胃不适,因而只喝了茶水,不曾用过点心。”
这话一出,大家便都沉默了,谁都没敢说什么。
倒是褚明阳却在沉默片刻之后,哭着道:“那是不是点心有毒?”
褚家大爷摇摇头,“不会,厨房里头昨晚做的点心,府中各处都吃了,没人中毒。”
“或许是送上来的时候被人下毒了,”齐王说完,看着宇文皓,“五哥,此事定是要彻查的,你认为,从何处入手?”
宇文皓收回眸子看着齐王,沉声道:“从厨房和下人开始调查吧。”
“知道!”
齐王应道,正欲吩咐人去厨房,却听得褚明阳又怔怔地说了一句,“为什么两个人一起喝茶聊天,却只有祖父中毒了?
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
看似是怔怔的自问,但是,无形中是指向怀疑平南王。
褚家大爷怒斥,“闭嘴,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出去!”
褚明阳默默地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却是冷冷地看了元卿凌一眼,对元卿凌,她始终充满了执恨。
褚家原先还是比较张狂的,但是首辅这三年里头监督有功,所以褚府里的人都开始谨慎做人,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事情总觉得是透着诡异,谁也不敢轻易下断论,只能是忍着悲伤,听候调查就是。
且褚家的人,也是人人自危的,褚家如今看似威风八面,但是,所有的权力其实都集中在了首辅的身上,底下所有的人都被压住不许出头,首辅一倒,褚家也就树倒猢狲散了。
因此,他们更不敢乱说什么。
首辅这一年多里头,从繁忙的首辅之位慢慢地退下来,做主要做一件事情,就是压住褚家要努力冒尖的人,但凡德不配位的,一律往下拉,叮嘱只需要安分度日就好。
略有才干的,则培养品德之后举荐出去,如今,一切就看出成效来了,褚家的家风经此整顿,安分很多。
因此,齐王要调查,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褚家里人人都十分配合。
元卿凌到了院子外头去,本想等老五出来的时候问问,却见褚明阳从廊前走下,面带冰冷怨毒之色,走上前来盯着元卿凌冷道:“你不是神医吗?
为什么我祖父中毒,你却救不得?”
元卿凌不想回应她,往亭子走去。
褚明阳上前伸手就要拉她的手臂,元卿凌一手拂开,虽说武功不咋地,但是褚明阳也不咋地,所以这一甩,便把褚明阳逼退。
“你说,你能不能救我祖父?”
褚明阳怒问道。
元卿凌知道她绝对不会很关心褚首辅,这么憎恨她,讨厌她,却逮着空子来再三问她试探她,可见心里头有鬼。
元卿凌看着她,淡淡道:“首辅吉人天相,会没事的,你担心什么?”
褚明阳盯着她,“会没事的?
那你去救啊,你用药啊,你不是能耐吗?”
“我用了药,你没看见吗?”
元卿凌也看着她,她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表情都没放过。
褚明阳上前一步,“你用的那些药,不见得有用,我祖父还没醒来,甚至我祖父中了什么毒,你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元卿凌转身进了亭子坐下来,褚明阳也跟着追进来,她在等元卿凌回答,但是元卿凌偏不说话,气得她脸色发青,“你说,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大皇子妃,你很紧张。”
元卿凌倒是显得神定气闲了,从褚明阳这个反应看,毒应该就是她下的,首辅不会不防着她,这大有可能是老五与首辅的计策。
所以,她一颗心反而是松弛了下来。
褚明阳急变脸色,“我当然紧张,那是我祖父。”
宇文皓来到了,负手进了亭子,冷睨了褚明阳一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