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林玖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面对林玖的问话，也是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局促的样子，很是陌生。

偌大的书房被尴尬的沉默填满。

林玖和林烨是龙凤胎，本来应该是最亲密不过的手足，即使现在来看，虽然两人一个是仙修一个是魔修，一个是一宗之主，一个是普通的弟子，气质和气势都迥然不同。

但外貌上还是有难以抹去的相似，这是他们两个身体里流着相同血液的证明。

然而从两人上初中、林玖搬出了小城里的那个家之后，姐弟两个就再也没有一起生活过了。

之后偶尔的见面里也充满了尴尬和莫名的敌意，像这样虽然尴尬但却至少心平气和的对话，基本没有出现过。

其实对于林玖来说，她对林烨的感情并没有对林父林母那么鲜明。

她憎恨林父的不负责不作为，她憎恨林母明明对她冷漠、毫无感情，却能凭借家长这一角色的优势来无限制地捆绑和控制她。

但对林烨，林玖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掉。

从小她被周围人灌输的地位就是林烨的姐姐，站在姐姐这个角色上，林玖对林烨有着天生的好感和保护欲。

在他们的幼年时期，林玖到现在还能记忆到的片段里，她在姥姥那儿长大，林烨被林母带在身边。

而每次林母带着林烨来乡下姥姥家的时候，年幼的林烨总是会从小城的家里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和五颜六色的糖果。

那是林玖物质贫瘠的童年里最大的快乐来源，那时她和林烨的关系远没有上学之后那么糟糕，小孩子自己有一套善恶观，在听不进去父母“教导”没有被影响的时候，本性总还是善良的。

后来慢慢懂事，林玖嫉妒过林烨在家里小皇帝般的待遇，林烨也在林父和林母的影响下，逐渐视她如外人，两人的关系才陷入了冷漠和疏离。

林玖对林烨虽然有嫉妒，有恨铁不成钢，有冷漠，但并没有多少怨念。

从她的成长历程出发，到重生彻底想明白家庭这个概念，再看见了林烨彻底的转变，林玖心里也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都是家庭给的。

是林父的推诿，是林母的极度偏心，才最终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局，林玖是这个扭曲家庭的受害者，林烨也是。

林母死了之后，林烨就失去了那个能在外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抵挡风雨的那个人，不管林母是用什么方法，说到底还是心疼他，愿意无条件成为他后盾的。

但侥幸活下来的林父懦弱不堪，非但帮不了孩子什么，反而得依靠林烨活着。

没有了支撑的林烨在林父活着的那几年大概什么苦都吃过了，这才明白过来，他之前享受的一切，未必就是好的。

林母对他的爱的确可贵，但换个角度看就是强大到可怕的控制欲，林烨活到这么大，还经过了一遭末世，直到林母死了，才察觉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那我换个问题，这几年为什么躲着我？”

潜山宗有三十二峰，但在宗门急速扩大之前，全部弟子们的活动空间就只有旧主峰和二峰，天天都在宗门里，没道理碰不到。

除非，是林烨在故意躲着她。

“是害怕我找你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