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陶一到外头便叹气,福禄从阶下上来,问道:“姐姐你叹什么气呢?”
“陛下不愿睡下歇息。”染陶看他,“你也真是糊涂,那把刀就不该拿给陛下瞧,若小郎君当真还在,怎能五年间毫无音信?这回乐安县主的事儿,又是孙竹清此人所为,孙家向来狼子野心,且小郎君曾令他们面上无光。说不得当年小郎君被赶出开封府,他们气不过,又被陛下夺了爵位,拿小郎君撒气呢!要我说,当年害小郎君的人,说不定也有孙家的份!船上飘荡,做了坏事儿,又有谁能瞧见?那刀j-i,ng致,光那宝石便是上等中的上等,谁看了不眼红?怕不是……”染陶到底没说出口,怕不是当年那些歹人害死小郎君,还把刀给抢走。
“唉,姐姐,我瞧见那把刀,旁的也未多想,一时就——”
“陛下今日出去看灯,好容易愿意忘却从前的事,这可如何是好?你瞧着吧,侍卫们还是寻不到人的。”
福禄顿时十分自责,与染陶两人望着院子皱眉皆不说话。
而正如染陶所说,侍卫们找了一宿也没找着人。
回来给赵琮汇报时,赵琮虽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样的回禀仍觉失望,但他勉强打起j-i,ng神,只道:“继续找。”
殿前司心中也觉无奈,并叹气,但只能应下,出去命人继续找。
赵琮疯狂地在找赵十一。
赵世碂却也在疯狂地找刀,他甚至已带着洇墨出去将他昨夜行过的每条路都找了一遍,却依然什么也没找着。他当真不是慌乱之人,此刻却既慌乱,又暴戾。他走回西大街,再沿着昨日那条道找一回,不小心便撞着人,他回头就是一个怒瞪。
被撞的是个小娘子,原先还气,一瞧见他的相貌,不由就有些痴了。
他们俩站在大街中央,恰在此时,远处行来一列侍卫,正一个个地拉着男儿在问。小娘子回过神,她身后也是跟着女使的,立即道:“三娘子,宫中侍卫怕是在找人呢,咱们快些回去吧,回晚了大郎要担忧的。”
小娘子不说话,又悄悄瞄了赵世碂一眼。
赵世碂却未在意,他皱眉看向那列侍卫。一看,他便知不是赵琮的那帮贵族子弟亲卫,却也是赵琮的亲卫,只是身份稍有不同。
他正疑惑这些人为何要出来,侍卫已经找到了他身后,其中一人小声道:“头儿,那位小郎君如今长得是什么模样啊?没个模样,没个画像,咱们就是把开封府翻过来,也找不着啊!”
侍卫长怒道:“哪有你说话的份!找去!”
赵世碂一听,便有些怔愣。
侍卫们已经拉着他身后的一位儿郎仔细查探。
那人吓道:“大人,我可什么也没做啊,你们别抓我!!”
“老实点!你今年多大?”
“我,我十六呀!”
“你家住何处?……”
赵世碂抬脚立即离去,侍卫长见到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却又见他这般高大,一点不似十六岁的郎君,且他穿着华贵,似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到底未开口。
赵世碂躲过一劫。
方才被赵世碂撞到的小娘子却还恋恋地看着赵世碂离去的方向。
一拐进巷子中,洇墨立即道:“三郎!那些人是在找你吧?!”
赵世碂沉默。
“咱们还是快回杭州吧!”
当年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赵世碂从未与人说过,洇墨只当他与宫中官家有些仇怨,此时又见侍卫们居然这般找人,在大街上逮着同龄的儿郎便问,她自是担忧极了。郎君在杭州势力再大,却也是暗中的,如何能与皇权对抗?
再者他们悄溜溜回来,行踪又如何暴露?
赵世碂却想到了其他事。
为何赵琮突然要这般找他?
为何偏偏是这个时间。
他当初已经“死”了啊,难道赵琮知道其他事情?
他不由有些担忧,隐隐觉得他的刀,兴许掉到了不该掉的地方。昨日他难得做好事,看在赵琮的面上,救了赵叔安一回。
刀,是否就在拉扯间,便掉在了那处?
他顿时将眉头皱得更紧。
第87章 且那把刀真成了刻在他心头的一把刀。
赵世碂也知道, 他此刻当立即回杭州才好, 可他找不着那把刀。
他不能回去。
且他已回不去,城门处每日都有侍卫在搜查, 见着年轻的儿郎便要问仔细年龄与家中情况。
他再有能耐, 也不能飞檐走壁翻过城墙。
他只能留在开封府, 还住在元家茶楼的后院。这茶楼原本便是他的产业,他重生归来后, 拿着他娘攒下的银子, 令穆扶在外头开的。十年间这生意已是越做越大,将一旁的其他铺子也盘了下来, 俨然已是东京城内最大的茶楼。
五年前离开前, 吉祥应得好好的, 可元家茶楼从未有信传于他。
他甚至怀疑吉祥是否已经死了,否则何至于如此?可吉祥是个机灵人,最会自保,不当轻易死才是, 但若不死, 为何一点音信也无?他问得清楚, 这五年来,从未有过信鸽飞来。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更想与吉祥取得联系,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被赵琮发现。尤其,赵琮竟然在找他。赵琮是不信他已死?这些年来, 竟然一直还在找他?
饶是他,也觉着有些难以置信。
元宵那日,匆匆一面,可赵琮笑得依然如往昔那般,仿若从未变过。
赵琮不该如此啊,他们也不过相处近一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