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见汗阿玛将自己辛苦写的“错误集”给了别人,抬起头看,发现自己只能就近看到那个人的下巴,这高个子,像一座山一样。
胤礽张着嘴巴仰起头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那人的真面目。
他知道这个人,每年过年都能看见他与汗阿玛一起到太皇太后身边尽孝。
就是那个,裕亲王付钱!
胤礽听见太皇太后老太太用漏风的口齿笑呵呵地叫他“付钱”,“付钱”……
这个人是汗阿玛的兄长,与汗阿玛的关系,就像是他与图图哥哥那样。
不过,付钱长得可真高呀,比汗阿玛都要高,胳膊上有刻苦练武训练出来的肌肉,整个人站在那儿,就像是胤礽心目中的“大将军”形象,又俊又阳光,隐隐还有一种男人的荷尔蒙爆发力藏在他的肌肉之下。
付钱只比汗阿玛大了一岁,看上去却要比汗阿玛年轻。
胤礽苦思冥想,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的汗阿玛留了一嘴超级难看的胡子!
明明以前没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汗阿玛的胡子造型就变了。
福全将手中拿到的账目看过,惊讶之色溢于言表:“这些都是太子找到的错处?”
胤礽点点头,看看汗阿玛,又看看裕亲王,小眼神迷茫。
“朕将内务府的查账之事交给了裕亲王,”康熙解释给他听。
福全诧异极了,内务府查账,皇上为何要将这事告诉一个五岁小儿听?太子能听懂吗?
康熙知道自己此前是误会胤礽了,见他将毓庆宫的账本给糊成了红色,沉声道:“坐下吧,保成若有什么想要说的,可以对你皇伯说。”
胤礽闻言精神一振,搬来属于自己的小凳子坐好,眼巴巴瞅着福全:“那皇伯要好好将偷钱的小偷抓出来,他们太过分了,竟然诬陷我吃那么多东西!”
胤礽作为苦主有话要说,他那么好养活,平时吃的喝的用的从来不挑,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是来汗阿玛这儿蹭吃蹭喝,另外一半时间才在毓庆宫用膳,结果账目上把他每一天的吃用都记在上面了。
福全听他说自己“蹭吃蹭喝”,转眼去看康熙的表情,乐了。
胤礽对康熙真心诚意地说道:“汗阿玛,其实养儿臣不费钱的,如果再节省一点不吃鹅肝和烤鸭,儿臣一年只吃一百两的饭就饱了。”
小可怜,好似康熙随时都会因为养不起这耗钱的小东西会把他抛弃了似的。
福全:“噗,咳咳……”
康熙淡淡道:“你吃用节省了,你那三十多只鹅,汤姆和杰瑞吃什么?”
“宫人们用的都在账上了,俸禄是死的,赏赐的银子,用的是琉璃官窑赚钱的红利,小鹅们走的是御兽苑的账,现在是汗阿玛在替儿臣养,汤姆和杰瑞吃的也不多,比儿臣吃得少多了,”胤礽细数自己赚到的钱,心想:如果汗阿玛养不起我,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的。
福全惊奇地发现年仅五岁的太子已经可以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事情,与帝王之间来去自如的对答,显然是个大孩子的脑子了。
“汗阿玛,儿臣好冤枉啊,儿臣没有吃糖葫芦,他们却说儿臣上个月吃了一百串糖葫芦,害得我总是被姜太医灌苦汤汁,其实儿臣的牙可好了。”
胤礽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面前的是皇伯,汗阿玛指定来处理内务府问题的,那是自家人,有皇伯在,一定能为他洗刷冤屈的。
小太子说起自己的事来,那小嘴叭叭叭说得可利索了,福全听得连连点头,含笑听他童言童语。
“这个账目他从一开始就不对……”
他将账目上自己做过的,没做过的,实际耗费多少,哪些是坏人凭空捏造的全都叭叭叭地吐露出来,整一个话痨。
被人泼脏水可不好受,胤礽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不是他做的他才不承认呢!要是汗阿玛以后见了这账本,突然发现养儿子花得太多不要他和弟弟们了怎么办?
“您一定要明察秋毫,还我一个公道呜……”
康熙光听儿子叨叨叨就觉得耳朵要出茧子了,福全不像他日日能接触到胤礽,倒是还有耐心去听他絮絮叨叨的讲述。
“糖葫芦也不是孤吃的,”绕着绕着,又绕回糖葫芦上了,他显然很在意这事。
胤礽就盯着这一点,强烈斥责内务府里偷钱的奴才丧心病狂,连一个小孩子都要污蔑。
康熙双手环胸,以凉飕飕的眼神去看小家伙“垂死挣扎”,充满了“王之蔑视”之感。
“没吃糖葫芦,你再说一遍?多少人看到你半夜偷吃了,是谁偷偷将糖葫芦给你的,你心里没数?”
他是偷吃了,可是吃的不是实物。
胤礽闭嘴不说话了,这个锅,他是怎么都洗不干净了。
时辰已经到了午夜,康熙的本意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内务府中贪污的人给抓起来,时间拖的越久,越是难以查到更深层的东西。因帝王临时起意召见海拉逊拿来内务府账本,已经打草惊蛇了,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安宁。
帝王有彻夜通宵之心,同样年轻力壮的福全相陪。
胤礽还未说尽兴呢,康熙就催促他去睡觉了。
“折腾了一天你不累?明日还要去上书房上课,赶紧休息去,朕让人带你去寝殿。”
康熙将胤礽拎了起来,往梁九功怀里一塞,将他们从屋里赶了出去。
“梁九功,将太子带去寝殿歇息,朕还有正事要忙。”
御前大太监抱稳了胤礽,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