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望向窗外,塔楼底下,狮卫银白的盔甲与披风上金线绣成的雄狮交相辉映。银狮们竖起□□,守在入口,锐利的枪尖反射出亮白的刺目光芒。金狮卫列成纵队,沿着泉园的碎石小径穿过花圃向喷泉走去。围墙外面旗帜翻滚如波,旗面上的披甲雄狮摇晃着身体,伏在墙头注视着重兵看守的楼宇。
克莉斯忽然怀念起黑岩堡墙头翻卷的雨燕旗。要是能看到祖国的旗帜,她会好受不少。克莉斯笃定。阴霾之地有真正关心她安危的人……可是,倘若真心关怀她,为何又要将她卖给流氓?你们是真的心怀关爱,还是关心你们的筹码?抑或只需要耸耸肩,申辩诸神造出的世界原本就有许多无奈,借此从责任与愧疚中脱身?
克莉斯用力闭上眼睛,希望能把翻涌的昏暗念头挤出脑海。她笑己无能,握起拳头命令自己振作。现如今,除了你,她还能指望谁?克莉斯迈开腿,从身穿蓝袍子的胖学士屁股后面挤过去,伸手拉住卧房门上的铁环,尚未用力,木门便吱呀打开,从门缝里钻出来一个娇小的黑发侍女。她垂在肩膀上的麻花辫让克莉斯的心突地一跳,忘记要让开。小侍女怀里的铜盆碰到克莉斯的皮带,漾出些许水滴。她连忙道歉,操着纯正的洛德赛口音。克莉斯蓦然醒过来,她不是安妮,怎么可能是她。
克莉斯向侍女致歉,对方反而吃惊,翻起又大又圆的蓝眼睛傻乎乎望向她。克莉斯无心解释,让开道路放她离去,自己钻进了进去。
伊莎贝拉的卧室比想象中要凉爽,闲杂人等都被关在外面,屏风架了起来,将病人与房门隔绝开。克莉斯记得它,是当初她亲手搬过的那一扇。床头的烛光透过来,让莫娜尔绝美的面庞看上去一团蜡黄,如同染病。黑甲的威尔蜷缩在芭蕉树的阴影里,他紧握□□,眉眼低垂,懊悔的痛楚填满他的心胸。
克莉斯叹息,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唯恐皮靴的响动惊扰睡梦中的人。她将视线移向屏风分隔出的狭窄过道。夕阳照亮卧房外的走廊,留给睡房的只有沉闷的昏暗,拉里萨大学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堵住屏风与墙壁唯一的空隙。她站在屏风投下的阴影里,脸上乌云密布,克莉斯花了好些力气,才压制住逃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