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破城当日,正史上只记载了三件事,一是前朝不仁,攻城之战,天道助之;二是虽灭前朝,不得惊犯其太后与幼主,不得侵凌其公卿百官,不得侵掠朝市服库,服从命令者有赏,违反命令者族诛;三是古殷元皇后是日产子,天出景云,五色氤氲,太平之应,殷帝大喜,取名“天安”。
至于破城当日的其他细节,正史所载甚少,但在野史与坊间话本中倒流传了不少奇闻轶事。
而这些事中,流传最广得统共也只有四件。
一是前朝小太后上和太后乃是古殷王朝肱骨之臣赵和仁将军的私生女,本就是养于前朝的细作,不然前朝哀帝也不会在迎娶其当日暴毙而亡,不得已而传位于幼子。这上和太后当时不过十二岁,若没有赵仁和将军的一出反间计,前朝何至于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二是古殷元皇后于产女次日崩逝,是有人故意谋害。元皇后本就育有九皇子,这于祥瑞中降生中的“天安公主”,巩固了她母后的后位,也挡住了别人的去路。有人不怕死地说,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因为皇上不喜九皇子,而元皇后母族中的大哥花成傲将军乃开国功臣。
三是花成傲将军的夫人也于当日傍晚产女,产女之时天上的云朵开成了一朵朵并蒂莲,是名扬天下之兆,困是困不住的。
四是前朝一双宫廷神医夫妇于当日殉国,暗暗托孤于昔日好友花成傲将军。有从宫里逃出的婢女说,那小孩本是死的,不知怎么到花将军手里就活了,留着怕是一个祸根。后来那婢女便于殷都城中消失了……
“哎!哎!听完了要给钱啊,这走什么走呐,小本生意,不给钱我亏大发了!”白胡子说书人着急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哐哐哐地拍着醒木,“哎!我说你们几个平时喝小酒的臭书生,给钱给钱啊!凑在窗边上看什么呢!”
“老先生,今已是古殷十四年,您刚讲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学生我打小就在听,您可就别找我们讨钱了,那杯酒喝了就算了,热乎着呢。”穿着青衫的少年攀着周围几个试子的肩,回头乐道。
他们一行在这三元楼喝酒的少年,都是来自蜀地西川郡的试子,八月刚过了秋闱,来到这古殷的王城殷都是为了明年二月份的春试。
“一群穷书生。”说书人的老头气得将捏着小瓷杯将酒饮尽,“哎,我说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呢,今日又不逢集,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我说你这老先生,喝完酒就闭上嘴,这不人还没来吗?”青衫书生趴在雕花的木窗前,翘首以待地望着远处的城门。
集市两旁挤满了人,有背着竹篓子牵着小孩的妇人,有挑着菜筐的男人,还有一些身着富贵的年轻公子与小姐。
“哎,我这记性,忘了今日是天安公主她们归城。”说书的老先生拍着脑袋恍然大悟,赶紧又离开窗户边上,去寻自己的纸笔,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要把待会儿的场景描述下来,以期他的《公主传》能够流传后世。
其实这公主传奇就主要传奇在两个地方,一是出生时天降祥瑞,二是这古殷王朝只有这一个公主,要说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论模样,整个古殷王朝真没谁比慈宁宫那位出挑,论起武功,这天下英气豪迈的女子也是颇多,但百姓嘛,对天安公主总是抱有非同寻常的希冀,毕竟长了眼睛的都瞧见了十四年前的天上祥瑞,金光闪闪的,那绝对是神谕,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能够干出来的东西。
而这位天安公主呢,也确实没有辜负百姓的期待,模样生得大方贵气不说,品性才气在一众贵女圈里,也算首屈一指。这不,年关将至,太学院夫子于鹦鹉山进行结课比试,文类中的策论、时赋、经义,武类中的骑射、马枪、负重等,皆由天安公主成了第一。
不过,百姓虽欢喜,亦有很多人不喜欢。
远处守城的将士高喝了一声“开城门”,便见三匹油光水滑的枣棕马拉着花成傲将军府的马车“格拉——格拉——”地走进来。
围观的路人见来者马车,立马噤声,往后退了些,要知道,将军府家的小姐虽然心地善良,但却是个随时随地可能发火的主儿。她与天安公主算是表兄妹,但平日里处处被压一筹,连出生时的祥瑞都比不上对方,长久之下,必然是积了怨的。再说今日,结课比试又没赢过天安公主,心里估计早就恼翻了天,这种关头,若不小心触了眉头,肯定免不了挨一顿骂。
马车压着地上零星的雪花,慢腾腾地驶进来。
坐在马车中的有两位姑娘,坐在左边的那位瞧着活泼一些,正是将军府中的小女儿花小肆,她捧着一个铜制的袖炉,穿了一件烟云蝴蝶裙,外面罩了件软毛织锦披风,瞧着很是可爱暖和。
而坐在她边上那位少女看起来就要比她年纪稍长,安静一些,因为这人已经没有用花带梳双髻,而是簪了根婴戏莲纹金钗。
两人约摸差了两岁,一人未及笄,一人已及笄,按着寻常人家,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但将军府则不同。
花小肆撩开马车的窗帘朝外瞥了一眼,又悻悻地放下,将手中的袖炉放到另一人手中,捻了桌前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颇有些失望:“敖泧姐姐,你说这一群老百姓,大冬天不在家里呆着,杵在外面吹冷风图什么?那天安骑着马从集市上一溜烟地过,还能跟他们挨个聊天不成。”
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