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祭酒抬起一指,直指向兰溪对面的秦枫,如当头棒喝,暴吼道:“小子,你与你那经世家包藏如此祸心,你是要断我上清学宫文脉,你们究竟图的是什么?”
“为自己一家扬名,不惜毁我上清学宫百家未来的修行之路,这等害群之马,还留在学宫之内做什么?”
那名祭酒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难听:“我若是你们,但凡还有一点廉耻之心,早就自愿放逐出学宫了!哪里会如你们经世家这般厚颜无耻,不受待见,赖也要赖在百家末流,简直鲜廉寡耻,恶心至极!”
一语落下,秦枫还没有表态,他身边的孙山竟是都没忍住,暴跳了起来:“你这等说话方式,与泼妇骂街何异,你……”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竟是被一声冷笑打断了。
“孙山,你何时入的经世家门墙?你不是法家大弟子吗?”
孙山被这句话一怼,顿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流派不是经世家,而是法家,当下只得支支吾吾,开口说道:“我,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说话的方式!”
话音落下,整个兰溪左畔顿时嘘声四起。
法正也是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自己这个徒弟实在是笨嘴笨舌。
还是太实诚了一点。
他要是有人家秦枫一半精明,我法家以后不说碾压儒、道两家,兵家、墨家算个球啊!
就在气氛一时尴尬的瞬间,秦枫徐徐开口说道:“圣人有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此言不虚,不过可能我理解之‘义’与‘利’与阁下理解,可能所有偏差。”
秦枫朗声说道:“圣人所言的君子之义,非是人之小义,乃苍生之大义,苟能以苍生大义为行事的准绳,以天下利为落脚点,所行之事,怎么可能不符合君子之道?只怕是以兄弟亲朋的小义,偷梁换柱代替了天下苍生的大义,才会故意责难我经世家‘弃义逐利’。”
秦枫的话音说到这里,骤然斩钉截铁道:“究竟是谁,其心可诛!”
话音落下,整个兰溪之畔,风声飒飒,眼见着就要驳倒那名祭酒的时候……
“噫!蒙学稚童也敢妄谈大道,你可知天地君亲师,你可知师长人伦,长幼有序,简直可笑至极!”
原本气势锐减的学宫祭酒霎那之间,身后长袍无风鼓荡,声音如雷霆炸响。
所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动用文气了。
要知道,祭酒之上就是夫子了。
一名学宫祭酒的文气何等深厚,此时此刻,秦枫居然逼迫得这名祭酒大人用文气来压制秦枫。
秦枫,只是一个刚刚入学还不到三个月的学宫弟子。
今时今日,哪怕秦枫被这学宫祭酒辩输了,也是虽败犹荣了。
只可惜,秦枫要的并不是虽败犹荣!
他蓦地一声厉喝,分明不曾站起,也不曾有任何粗鲁的举动,却是整个人的气势不怒自威:“弟子不必不如师,师未必贤于弟子。曲水流觞文会,本就是圣人设立的百家争鸣之地,为的是磨砺大道,教学共长,你却在此耍这等威风,莫非你还在圣人之上?”
那名学宫祭酒被秦枫一顶“藐视圣人”的帽子扣下来,霎那之间面无人色,他正要争辩,却发现自己张口结舌,竟是一个字都再不能说出来。
无论他怎么样来提振浩然气,竟然都无济于事,只是将脸色涨的通红而已。
看到那名学宫祭酒如此狼狈,顿时全场议论纷纷。
“是圣人下的三缄其口?不对,不像啊……”
“应该是诘屈聱牙。圣人似乎也不认为张祭酒所主张的道理是正确的,所以才会让他噤声,再说不出话来!”
有人噤若寒蝉道:“当真是圣人所为?”
便有其他祭酒分析道:“也有可能是那一只青铜酒樽,这酒樽是能盛醉圣酒的宝物,本身蕴含一缕圣人气息,否则也不可能有叫圣人以下都‘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本事。”
只不过这一番解释,反而让更多墙头草两边倒的祭酒、学究们心虚了起来。
“难道说……圣人支持小小的秦枫,却不支持身为五夫子之一的信夫子言一诺?”
这个猜测,无人胆敢当面明说,因为干系太大了,牵扯的面也太大了。
如果圣人不喜言一诺,却偏偏看好秦枫的话。
今日兰溪之畔,曲水流觞文会的局势,恐怕就会彻底调个边了。
正当众人猜测纷纷,甚至有胆大的学究和祭酒,留心去看言一诺的反应时……
一声清咳,漂浮在兰溪之上的青铜酒樽骤然晃动了一下。
那之前满脸涨红的张姓祭酒,顿时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一声清咳,正是言一诺发出的。
他蓦地用右手在交椅的扶手上一拍,淡淡开口说道:“我敬你是一樽跟随过圣人的灵物,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你毕竟只是圣人门下走狗,甚至连走狗都算不上,本夫子不与你一般见识,不代表就任由你胡作非为!”
被言一诺这般喝斥,青铜酒樽骤然颤抖,似是人因为愤怒而浑身发抖,但很快归于平静。
言一诺将只右手收回身后,看向身边的崔巍说道:“继续吧!”
被言一诺这般提醒,崔巍赶紧说道:“祭酒大人,你可有辩驳秦枫的理由?”
此时那名经历过“诘屈聱牙”的痛苦,领教过圣人级别手段的学宫祭酒此时已是胆气尽失,刚才的痛苦情景,让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文会。
他颓然坐